重写序言
三年前脑子一热,想写一篇小说,叫《自杀》。
小说没写了多少就停下。怕父母看见我写这种东西生气,就写了个序言辩解,粘在小说前面。
我还是妥协了,最后把这个小说交给妈妈保管,我不想让它使我分心。我没想到的是,这一保管,就是三年。
现在这薄薄的几页纸片又回到我的手里,我读着幼稚的话语,心里说不出的感觉。我又像从前一样,时时觉得空洞和不安。我已把太多的时间荒废,不去打理自己的狼狈的心。我那时写,读者看到这个标题或许会吓一跳。但是我现在看到心里却没有太多波澜了,生活总是充满意想不到的快乐和痛苦,何必为之或喜或忧呢?

我又有了冲动,想把这些文字录到电脑里。可是刚录了一点,就觉得以前的文字实在是幼稚浅薄,便索性抛掉以前的文字,重写了序言。慢吞吞写完,惊讶自己文字的黑暗和绝望。但是既然是自己迫切的想法,何必遮掩呢。我不能重复这个时刻的自己,只能如实记述了。
那就随它吧。以下便是重写的序言:
我不能,也不想,用文字渲染、宣扬或宣泄,或改变任何事物。我不想,也不能。
每句话,肤浅、片面。每人有自己的见解,放下张扬的面具,建议便是可鄙的操纵。
自杀是标题,它悬在头顶。你可以忽略,可以自在地追求或厌倦,从豪华轿车里的闪亮饰件,到洒满阳光的半日休闲。
确切存在的是痛。我不能,也不想再说出任何不属于自己的话语。我信仰真实的恐惧和绝望的黑暗。我自知形体同言语终将枯萎腐烂。
用笑声涂抹伤口,我不愿做。世上尚有如此多的谎言。善良和谦逊,是高尚的人挂在墙上的僵死肖像。
人总要孤独面对看不见的囚牢。它来自敌人或朋友,爱和恨都是铁窗与枷锁。自由是飘渺的许诺,是由图画、乐曲和诡骗酿就的毒药。
伸手,索取。张口,诉求。死亡面前,寂静是至高的统治。你在张望什么呢?我在愤怒什么呢?说出来吧,那无法启齿的,人人都躲避的血污。
继续用严肃的玩笑敷衍。熟悉的惶恐,再一遍轮回,重演。不必发问,不必感慨。世上已隐没太多的悲哀。
空虚的,是这序言,是曾经高贵的我们,这终将消灭的文字。
原写于2017年2月12日,重写于2020年4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