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體義抄

當體義抄 文永十年　五十二歲作　　　 　　　　　　　　　　　　　　　　　　　　　日　　蓮　勘之 　　問：妙法蓮華經者，其體如何？ 　　答云：十界依正即是妙法蓮華經之當體。 　　問：若爾，如我等一切眾生，可云妙法之全體否？ 　　答云：是誠當然。經云：「所謂諸法......本末究竟等」。妙樂大師釋云：「實相必諸法，諸法必十如，十如必十界，十界必身土」。天台云：「十如十界三千諸法，今經正體耳」。南岳大師云：「云何名為妙法蓮華經？答：妙者眾生妙故，法者即是眾生法故」。又、天台釋云：「眾生法妙」。 　　問：一切眾生當體，若即是妙法之全體，則地獄以至九界之業因、業果，皆是妙法之體乎？ 答：法性妙理有染淨二法。染法薰成迷，淨法薰成悟；悟即佛界也，迷即眾生也。此迷悟二法雖二，然法性真如一理也。譬如水晶玉，向日輪取火，向月輪取水，玉之體一，隨緣其功不同。真如妙理，亦復如是。雖一妙真如之理，遇惡緣成迷，遇善緣成悟；悟即法性也，迷即無明也。譬如人夢見種種善惡之業，夢覺後思之，是知皆我一心所見之夢。一心是法性真如之一理，夢之善惡，是迷悟之無明法性，如是意得者，則可捨惡迷之無明，以善悟之法性為本也。 大圓覺修多羅了義經云：「一切諸眾生，無始幻無明，皆從諸如來，圓覺心建立」。天台大師止觀云：「無明癡惑，本是法性；以癡迷故，法性變作無明」。妙樂大師釋云：「理性無體，全依無明，無明無體，全依法性」。所云無明是所斷之迷，法性是所證之理，何云體一之不審，依上述文義，可以意得。大論九十五夢譬，天台一家玉譬，誠堪玩味。 　　所謂無明法性體一之證據，法華經云：「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大論云：「明與無明，無異無別，如是知者，是名中道」。但言真如妙理有染淨二法者，證文雖多，要無逾于華嚴經「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及法華經「諸法實相」之文。南岳大師云：「心體具足染淨二法，而無異相一味平等」。又、明鏡之譬，誠已詳盡；更有大乘止觀之釋，闡述無遺。復有佳釋，如籤六云：「三千在理，同名無明，三千果成，咸稱常樂。三千無改，無明即明，三千並常，俱體俱用」，此釋分明。 　　問：一切眾生皆悉妙法蓮華經之當體，如我等愚癡闇鈍之凡夫，亦即妙法當體乎？ 　　答：當世諸人雖多，然不出二類，即所謂權教之人與實教之人是也。而信仰權教方便之念佛等人，不可稱為妙法蓮華之當體；信仰實教之法華經者，即當體蓮華、真如妙體是也。涅槃經云：「一切眾生信大乘，故名大乘眾生」。南岳大師四安樂行云：「大強精進經云：眾生與如來，同共一法身，清淨妙無比，稱妙法華經」，又云：「修行法華經者，此一心一學，眾果普備。一時具足，非次第入。亦如蓮華，一華眾果，一時具足，是名一乘眾生之義」，又云：「二乘聲聞，及鈍根菩薩，方便道中，次第修學。利根菩薩，正直捨方便，不修次第行。若證法華三昧，眾果悉具足，是名一乘眾生」。 　　南岳釋意，次第行三字，當世學者判為別教也。然、此釋之意，是與法華因果具足之道相對，云方便道為次第行，故為爾前之圓、爾前諸大乘經及頓漸大小諸經。其證據是，無量義經云：「次說方等、十二部經、摩訶般若、華嚴海空，宣說菩薩，歷劫修行」。利根菩薩正直捨方便，不修次第行，若證法華經時，眾果悉具足，是名一乘眾生。 　　按此等文意，三乘、五乘、七方便、九法界、四味、三教、一切凡聖等，不可名為大乘眾生妙法蓮華之當體。縱雖是佛，權教之佛，猶未躋佛界之名言，權教三身未能免無常故，何況其餘諸界之名言乎！故釋謂末法非人，猶尊貴於正像二千年之國王、大臣者，是此意也。 　　南岳釋云：「一切眾生，具足法身藏，與佛一無有異。是故，法華經云：『父母所生，清淨常眼，耳、鼻、舌、身、意，亦復如是』」，又云：「問：佛於何經中，說眼等諸根，名為如來？答云：大強精進經中，眾生與如來，同共一法身，清淨妙無比，稱妙法華經」。雖為他經之文，然法華經文已顯，通得引用之。大強精進經之「同共」二字，習而相傳。同共法華經之信者，為妙經之體；不同共之念佛者等，既背佛性法身如來，故非妙經之體。 　　所詮，妙法蓮華之當體，唯是信持法華經之日蓮弟子檀那等，父母所生之肉身也。正直捨方便，唯信法華經，唱南無妙法蓮華經之人，煩惱、業、苦三道，轉為法身、般若、解脫三德；三觀、三諦，顯於一心；其人所住之處，是常寂光土。能居所居、身土、色心、俱體俱用、無作三身之本門壽量當體蓮華之佛者，唯日蓮弟子檀那等之中有之也。是即法華當體，自在神力所顯功能。不可疑之、不可疑之！ 　　問：天台大師釋妙法蓮華之當體譬喻二義，然則，當體譬喻之蓮華，其狀如何？ 　　答：譬喻之蓮華，詳可見施開廢之三釋。當體蓮華之釋者，玄義第七云：「蓮華非譬，當體得名。類如劫初，萬物無名，聖人觀理，準則作名」，又云：「今蓮華之稱，非是假喻，乃是法華法門。法華法門清淨，因果微妙，名此法門為蓮華，即是法華三昧當體之名，非譬喻也」，又云：「問：蓮華定是法華三昧之蓮華？定是華草之蓮華？答：定是法蓮華。法蓮華難解，故草華為喻。利根即名解理，不假譬喻，但作法華之解。中下未悟，須譬乃知。以易解之蓮華，喻難解之蓮華，故有三周說法，逗上中下根。約上根是法名，約中下是譬名。三根合論，雙標法譬。如此解者，與誰為諍耶」？ 　　此釋之意，至理無名，聖人觀理，名付萬物時，有因果俱時、不思議之一法，名為妙法蓮華。此妙法蓮華之一法，具足十界三千諸法，無有闕減。修行之者，佛因佛果同時得之。聖人以此法為師，修行覺道，妙因妙果，俱時感得，故成妙覺果滿之如來。 故、傳教大師云：「一心妙法蓮華者，因華果台，俱時增長。當體蓮華，三周各各有當體譬喻。總之，一經皆是當體譬喻。別之，有七譬、三平等、十無上法門，皆有當體蓮華。詮此理教，名為妙法蓮華經」。妙樂大師云：「須以七譬，各對蓮華權實之義......何者？蓮華只是為實施權，開權顯實，七譬皆然也」。 　　又、劫初有華草，聖人見理，號名蓮華。此華草，因果俱時，似妙法蓮華，故同此華草而名蓮華。水中所生紅蓮華、白蓮華等之蓮華是也。譬喻之蓮華者，此華草之蓮華是也。以此華草，顯難解之妙法蓮華。天台大師釋謂：「妙法難解，假譬易顯」者，此意也。 　　問：自劫初以來，何人證得當體之蓮華？ 　　答：釋尊於五百塵點劫之當初，證得此妙法之當體蓮華，世世番番成道，顯示能證所證之本理。今日又于中天竺摩訶陀國出世，欲顯此蓮華，以非機非時，故於一法之蓮華，分別三種草華，施三乘之權法，擬宜誘引者四十餘年。此間眾生根性萬差，雖施設種種草華，終未施妙法蓮華。故、無量義經云：「我先道場，菩提樹下......四十餘年，未顯真實」。至法華經，捨四味三教之方便權教、小乘、種種草華，說唯一之妙法蓮華，開三華草，顯一妙法蓮華時，由授四味三教之權人以初住之蓮華始，至開近顯遠之蓮華，得二住、三住乃至十住、等覺、妙覺極果之蓮華。 　　問：法華經何品何文，明白分說當體譬喻之蓮華？ 　　答：若約于三周聲聞以論之，方便一品皆是說當體蓮華，譬喻品、化城喻品說譬喻蓮華，但方便品中亦非全無譬喻蓮華，餘品中亦非全無當體蓮華。 問：若爾，則正說當體蓮華者，究為何文？ 　　答云：方便品「諸法實相」之文是也。 　　問：何以得知此文是云當體蓮華？ 　　答：天台、妙樂引今文以釋今經之體故。又、傳教大師釋云：「問：法華經以何為體？答：以諸法實相為體」。此釋分明 當世學者秘此釋，不顯其名，然而此文名曰妙法蓮華之義也。 　　又言現證，寶塔品之三身是其現證。或如涌出之菩薩、龍女之即身成佛是也。以地涌菩薩為現證者，以經文有「如蓮華在水」之說故也，見為菩薩之當體。以龍女為證據者，因有詣靈鷲山，坐千葉蓮華，大如車輪之說故。又，妙音、觀音之三十三、四身也。是解釋云：「自非證得法華三昧之不思議身自在之業，安能現此三十三身」。或「世間相常住」，此等皆當世學者所指為文證者。然而，日蓮之意在於方便品之文，及神力品「如來一切所有之法」等文。以此文，天台大師引之以釋今經之五重玄，此一文殊當于真正證文。 　　問：以上所引文證、現證殊勝，何為執於神力之一文乎？ 　　答：此一文有深意，故殊為適當。 　　問：其深意如何？ 　　答：此文是說釋尊以結要之五字當體，付囑本眷屬地涌菩薩之故。久遠實成之釋迦如來說：「如我昔所願，今者已滿足，化一切眾生，皆令入佛道」。大願已滿足，為付囑「如來滅後，後五百歲中，廣宣流布」，召地涌菩薩出，結要付囑本門當體蓮華。此文是釋尊出世本懷，道場所得秘法，成就末法我等現當二世當體蓮華之誠證。故于末法今時，除如來使者以外，知當體蓮華之證文而出之者，無有一人。是真實秘文、真實大事、真實尊貴，南無妙法蓮華經、南無妙法蓮華經爾前圓菩薩等云，今經有大眾八萬欲聞具足道者，此也。 　　問：當流法門之意，諸宗人來，問當體蓮華之證文時，應舉法華經何文為應乎？ 　　答：二十八品之始，以妙法蓮華經為題，可舉此文。 　　問：何以得知品品題目是云當體蓮華？天台大師釋今經首題時，謂舉蓮華為譬喻，非釋為譬喻蓮華者乎？ 　　答：題目之蓮華，合說當體、譬喻。天台此釋，係但就譬喻一邊言之者。玄文第一之本迹六譬即是此意，而第七則係就當體一邊釋之者。故，天台以當體、譬喻兩說，釋題目之蓮華，無有失咎。 　　問：何以得知題目之蓮華，是當體、譬喻合說？南岳大師釋妙法蓮華經五字時云：「妙者眾生妙故，法者眾生法故，蓮華者是借譬喻」。南岳、天台豈非俱釋為譬喻蓮華乎？ 　　答：南岳之釋亦如天台之釋。但，當體、譬喻合說一事，經文雖不分明，然依于天親、龍樹之論，南岳、天台既已判釋合說之意。 　　所謂法華論云：「妙法蓮華者，有二種義：一者出水義......出泥水，喻諸聲聞，得入如來大眾中坐，如諸菩薩坐蓮華上，聞說如來，無上智慧、清淨境界，得證如來深密藏故。二者華開義，以諸眾生於大乘中，其心怯弱，不能生信，是故開示諸佛如來，淨妙法身，令生信心故」。諸菩薩之「諸」字，謂法華以前大小諸菩薩，來于法華經，得佛蓮華，其事分明見于法華論之文。故知，「菩薩處處得入」者，方便也。天台釋此論文云：「今解論意，若言令眾生見淨妙法身者，此以妙因開發為蓮華也。若言入如來大眾坐蓮華上者，此以妙報國土為蓮華也」。 　　又、天台為詳釋當體、譬喻合說時，引證大集經「我今敬禮佛蓮華」之文，及法華論之今文而釋之云：「若依大集行法因果為蓮華，菩薩處上，即是因華；禮佛蓮華，即是果華。若依法華論，以依報國土為蓮華，復由菩薩修蓮華行，報得蓮華國土。當知，依正因果，悉是蓮華之法，何須譬顯！為鈍人不解法性蓮華，故舉世華為譬，亦應何妨」，又云：「若非蓮華，何由遍喻上來諸法，法譬雙辨，故稱妙法蓮華也」。次、龍樹菩薩大論云：「蓮華者，法譬並舉也」。 　　傳教大師釋天親、龍樹之二論文云：「論文但名妙法蓮華經有二義，非謂僅蓮華有二義。凡法譬者，相似為好。若不相似，何以解他？是故釋論，法譬並舉。一心妙法蓮華者，因華果台，俱時增長。此義難解，假喻易解，詮此理教，名為妙法蓮華經」。此等論文，釋義分明。文在可見，無有包藏，故極成合說之義。蓋法華經之意，譬喻即法體，法體即譬喻也。故、傳教大師釋云：「今經雖多譬喻，大喻是七喻。此七喻即法體，法體即譬喻，故譬喻之外無法體，法體之外無譬喻。但、法體是法性之理體，譬喻是妙法之事相體。事相即理體，理體即事相，故云法譬一體。是以，論文山家之釋，皆釋蓮華法譬並舉」。釋意分明，故不重述。 　　問：如來在世，誰人證得當體之蓮華耶？ 　　答：四味三教時，三乘、五乘、七方便、九法界，帶權之圓教菩薩及教主，以至法華迹門教主。總言之，除卻本門壽量教主外，即本門當體蓮華之名亦未得聞，更何況證得乎！開三顯一之無上菩提之蓮華，四十餘年尚未顯之，故無量義經說：「終不得成、無上菩提」，明示爾前未說迹門開三顯一之蓮華。何況開近顯遠、本地難思、境智冥合、本有無作之當體蓮華，豈迹化彌勒等之所得知！ 　　問：何以得知爾前圓教菩薩、迹門圓教菩薩，未證得本門之當體蓮華乎？ 　　答：爾前圓教菩薩不知迹門蓮華，迹門圓教菩薩不知本門蓮華。天台云：「權教補處，不知迹化眾。迹化眾，不知本化眾」。傳教大師云：「是雖直道，非大直道」，或云：「未知菩提大直道故」，即此意也。 　　爾前迹門菩薩，雖有一分斷惑證理之義分，對本門言，仍是當分之斷惑，非跨節之斷惑，是云實未斷惑。然釋謂「菩薩處處得入」者，因嫌二乘，一往而與得入之名耳。故爾前迹門大菩薩，證得佛蓮華者，唯至本門之時；真實之斷惑，唯至聞壽量一品之時。 　　天台大師釋涌出品「五十小劫，佛神力故，令諸大眾，謂如半日」之文云：「解者即短而長，見五十小劫。惑者即長而短，謂如半日」。妙樂受之釋云：「菩薩已破無明，稱之為解；大眾仍居賢位，名之為惑」。釋意分明，爾前迹門菩薩是惑者，獨地涌菩薩為解者。然、當世天台宗人中，論本迹之同異時，云其無異，料簡此文，謂解者之中有迹化之眾，是誠大僻見。經文、釋義分明，何妄計為！ 　　如文，地涌菩薩五十小劫之間稱揚如來，靈山迹化之眾謂如半日，天台釋出解者、惑者，迹化之眾是惑者，故思作半日，是即僻見；地涌菩薩是解者，故見為五十小劫，是即正見。妙樂受此，釋謂破無明之菩薩是解者，未破無明之菩薩為惑者，文意分明。學者有謂雖是迹化菩薩，其中住上之菩薩，是已破無明之菩薩者，此是習以為無得道諸經為有得道之故。 　　爾前迹門之當分，雖有妙覺之位，望本門壽量之真佛時，是云惑者、仍居賢位者也。權教三身未能免于無常，仍為夢中之虛佛故耳。爾前及迹化之眾，未至本門時，是云未斷惑者，至彼時，始真入初住。妙樂之釋云：「開迹顯本，皆入初住」。宜與仍居賢位之釋文合觀之。爾前迹化之眾，是惑者、是未破無明之佛菩薩，其事真實、又真實。故知本門壽量之說顯後，靈山一會之眾，悉皆證得當體蓮華。二乘、闡提、定性、女人、惡人等，亦證得本佛蓮華。 　　傳教大師釋一大事蓮華云：「法華肝心一大事因緣，是蓮華之所顯。一者一實相也，大者性廣博也，事者法性之事。一究竟事是圓之理教智行，圓之法身、般若、解脫也。一乘、三乘、定性、不定性、內道、外道、阿闡、阿顛，悉皆到一切智地。是一大事開示悟入佛知見，一切成佛」。女人、闡提、定性、二乘等之極惡人，俱于靈山證得當體蓮華。 　　問：末法今時，誰人證得當體蓮華？ 　　答：見當世之相，證得大阿鼻地獄當體之人雖多，證得佛蓮華者未之有也。其故，信仰無得道之權教方便，毀謗法華當體真實之蓮華故也。佛說云：「若人不信、毀謗此經，則斷一切、世間佛種......其人命終，入阿鼻獄」。天台云：「此經徧開六道佛種，若謗此經，義當斷也」。日蓮云：「此經是通十界佛種，若謗此經，義當是斷絕十界佛種。是人決定墮在於無間，何得出期。然、日蓮一門，正直捨權教之邪法、邪師之邪義，而正直信正法、正師之正義，故證得當體蓮華，顯常寂光當體妙理，信本門壽量教主之金言，唱南無妙法蓮華經故也」。 　　問：南岳、天台、傳教等大師，雖依法華經，弘通一乘圓宗之教法，如何未唱南無妙法蓮華經？若爾，此大師等可云是未知當體蓮華，或未證得乎？ 　　答：南岳大師是觀音化身，天台大師是藥王化身。若爾，於靈山聞本門壽量之說法時，雖證得之，但以在生之時，尚非妙法流布之時，故易妙法之名字，號為止觀，而修一念三千、一心三觀。但此等大師等，亦嘗以其自行真實之內證，唱誦南無妙法蓮華經。南岳大師之法華懺法云：「南無妙法蓮華經」。天台大師云：「南無平等大慧一乘妙法蓮華經」，又云：「稽首妙法蓮華經」及「歸命妙法蓮華經」。傳教大師最後臨終之十生願記云：「南無妙法蓮華經」。 　　問：文證分明，何如是未弘通乎？ 　　答：於此有二意，其一時未至故，其二非所付囑故也。蓋妙法五字是末法流布之大白法、地涌千界大士之付囑也。是故，南岳、天台、傳教等，內鑒而讓之于末法導師，乃未弘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