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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话题 >挪威| 一路惊吓,一路惊喜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抵达Lofoten群岛的感受,这些覆盖着漫天白雪的岛屿向天空伸展着它的形状,典雅纯粹,带着某种原生态的粗犷与豪迈,一眼望去,犹如幻境。
那是一年多前的某个冬日早晨,我站在Aurora House的窗前,惊叹原来昨晚的惊魂囧途里隐藏着这样的景致。

这是我和云配偶计划已久的挪威之旅,现在回想起来,糟糕的启程好像就注定了我们后面所要经历的一切焦灼、忐忑、失望以及无奈。但也正是抱着这样一种戏谑的复杂情绪,我们在最后的最后也得到了大自然带来的最壮丽璀璨的馈赠与抚慰。这也成了我们数次出行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宅家的日子里,我也终于尝试着用越来越糟糕的记忆慢慢写下这段回忆。

2019年1月25日,我们从北京出发,目的地是挪威的Oslo。都在冬天出生的我们俩,总是向往着这样的寂静之地。挪威冬日的皑皑白雪、神秘莫测的极光,甚至冰川破碎和海风呼啸的声音,都让我们为之心动。于是满怀着期待踏上了行程,却没有想到等待我们的是一路的窘境。
最初一切如常,我在飞机上看陈丹青先生的局部,听他讲英年早逝的巴齐耶,云配偶突然开始胃疼,而我们也并没有带胃药。他开始在逼仄的座位里辗转反侧,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了Moscow中转站,我们赶紧去机场药店买药,后来证明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好在登机后,他稍有缓解,我找空姐要了一杯温水让他喝完睡觉,迷迷糊糊过了一会儿,发现飞机还在原地。我一看手机发现原定的起飞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广播里传来消息,飞机因故障无法按时起飞,所有人需要下机再等待另行通知。而我们原本是要从Moscow飞到Oslo,再从Oslo飞到Evenes。如果这段航班晚点,那后续航班、预定的酒店、租车等一系列安排均会受到影响。我们只好反复和机场工作人员确认,但他们都表示不清楚无可奉告请等通知。无可奈何,我们唯有等待。各种奇葩操作后,得到了来自战斗民族航空公司一张咖啡券作为补偿。而飞机在延误近四个小时后终于起飞,根据时间推算,如果可正常抵达,离后续航班登机时间仅剩不到1个小时,而我们要完成取行李、入境、办理乘机手续、安检等一系列环节。而此时的云配偶胃痛依旧,他决定和我搏一把,试试与时间赛跑。
万幸飞机准点抵达Oslo,我们飞奔到摆渡车,取上行李入境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办理乘机手续。Oslo的安检比Moscow要严很多,安检的警察几乎翻遍了我包包里所有的物品并反复和我确认,等到终于完成安检时,距离停止登机时间仅剩5分钟。我们俩又是一通飞奔,云配偶更是拖着病躯跑出了极限,终于在最后一分钟抵达了登机口。结果到了一看,我们要乘坐的这一班飞机因为下雪晚点了。这时,我才注意到Oslo机场的窗外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直悬着的心才瞬间安定下来。回头一看云配偶,他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加上本身就难受,这么一顿折腾,更是苦不堪言。终于熬到了登机,云配偶也丝毫没见好转,除了不断地安慰他,我也手足无措,只盼望着尽快降落。

就这样一路坚持着到了Evenes,等他好转一些,我们到租车行取了重新预定的车(之前的车担心晚点赶不上已经取消),这才感觉到,挪威之旅终于开始了。而我也开启了人生中第一次异国他乡的雪地自驾。
云配偶在车里沉沉睡去,我开着导航,从Evenes前往Lodingen。此时天空已漆黑一片,眼前的双向道路是一条我从未驶过的冰雪大道,完全看不清道路两旁是什么景致,只能顺着车辙在雪地留下的痕迹,按照着Google maps和车灯的指引,忐忑前行,四周万籁俱寂,只听得见发动机的轰鸣和车轮在雪地驶过的声音。北欧人民的车速比想象快很多,不断有私家车和大货车超过我,好在他们都遵守交通规则,并没有人按喇叭,对向车主远远看见也很快主动关闭了远光灯。但这条空旷冷寂又陌生的E10公路上,还是留下了我无尽的不安与担忧。
总共约80km的车程,我开了两个多小时。等到终于抵达Aurora House时,我叫醒云配偶,办理好入住,他再次陷入了昏睡。我收拾妥当,给他熬了白粥,又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洗了一个热水澡,带着一种久违的真实感和微妙的幸福感,我才长舒一口气,想起来打量自己身处的世界。

这是一个港口小镇,推开窗能听见大西洋暖流的潺潺水声以及呼啸的海风。我趴在Aurora House的窗前,凝视着暗夜里港口闪烁出的点点微光,心想这下午四点就降临的黑夜,也难怪安逸舒适的挪威人会抑郁。据说他们现在很多人一到冬天就爱去泰国旅行,有的人甚至会在那里小住半年。北欧的冷峻凛冽与泰国的活色生香,那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有那么一刻,我好像理解了这无尽的黑夜与静谧中他们所渴求的最世俗的花花万物。凌晨两点,云配偶终于意识清醒,吵着要喝粥,这也宣告着他即将恢复元气,我也才终于放下心来。
第二天早上九点,天空泛白,我拉开窗帘,发现景色简直好的不像话。Lodingen港口的轮船悠然在海面驶过,环绕四周皆为白雪覆盖的高山,散发出冷峻迷人的光芒,不远处一道金边藏在天空,海鸥成群飞过,点缀在雪山中的彩色小房子,像在画中一样。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了老勃鲁盖尔的雪中猎人,依稀觉得这里应该是猎人出入的绝佳场所,充满着一种凡尘的诗意。

推门出去,环顾这个小镇,几乎没有行人,只有白雪成了它与自然奇妙的融合。到处还都是雪,洁白的,迷人的,让人不由得心生愉悦。往海边走去,寒风吹过脸颊,夹杂着大西洋暖流的温和,并不觉得刺骨,反倒生出了几分柔情。

而踱步至门前的E10公路,我才发现昨天晚上驶过的是怎样一条路。该怎么形容呢?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公路,一面是雪山,一面是大海,有一种在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来回穿梭的奇妙感觉。这些上古的冰川雕琢,形成了世界上最美丽又神秘的Lofoten群岛,即使它们被漫天的冰雪覆盖,也能从中窥探到原本属于它们的天然之美。E10公路也是挪威国家级景观公路之一(National Tourist Road),只有风景最美丽的路段才能被授予这个光荣的称号。在这样的道路穿行,松软洁白的大雪,高耸入云的山峰,未结冰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湖水澄澈又清亮,而那些低矮的灌木与树林点缀其间,生的落拓而自由。大西洋的暖流又给这种荒凉和孤寂以宽慰,也许山妖就居住在这片森林与雪山之间,守护着它这里坚韧的人民呢。

昨日一路的奔波,焦躁沮丧以及疲惫在这样开阔的景致里好像也一扫而光,告别Lodingen,带着愉悦美好的心情,我们启程奔向Reine。可是没想到,在那里,我们又遇见了挪威二十年不遇的大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