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家神游吃过早 5月1日 椒盐脆饼里的希特勒
椒盐脆饼（Bretzel）配燕麦粥，是柏林人居家早餐的常见搭配。中国人喜欢按形状称它为蝴蝶脆饼，以小麦粉为主料制成，表皮脆而稍甜，内里绵软，味咸，由外及里的口感变化，吃起来感觉很生动。有个将它依水平切成两片，涂上奶油，滋味和营养就更丰富了。
椒盐脆饼起源于德国南部巴伐利亚地区。虽然有一种说法，说是意大利僧侣发明，用来奖励学习祷告的孩子。因为形状很象人的双臂交叉在胸口做祈祷。德国人认为椒盐脆饼是因为一群面包师们在战争中扣为人质，以扭曲的线条表达他们的绝望。德语“Brezel” 源自拉丁文的“bracellus”（手镯或手铐），三个环绳代表着三段套索，用来一次吊死三个人。
上图是一幅来自于德国西南阿尔萨斯地区（现今属法国）的12世纪绘画，是今存描绘有椒盐脆饼的最早美术作品。根据这幅画，椒盐脆饼被认为是在法国修道院发明的。这个争议就大了。中国语文课本有一篇法国作家都德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讲得就是发生在阿尔萨斯地区的故事，这篇小说纯粹作者的臆想。小说中似乎全阿尔萨斯的人都把法语当母语，显然和历史大相径庭。实际上这个地区历史上是德法两个主要民族的混居区，日耳曼人更多一些，德语本来就是当地大多数民众的母语，椒盐脆饼就是最好的例证，法语和英语中的“Brezel”都来源于德语。至少从12世纪开始，椒盐脆饼就被德国人当作烘焙师和其公会的标志。
2009年5月1日，柏林弗里德里希大街上的海军上将（Admiralspalast）剧院突然被红黑相间的纳粹式旗帜装饰起来。一时间成为舆论焦点。
这家剧院的历史非常敏感。它始建于1867年，起初是一座娱乐宫殿，设有豪华浴室，溜冰场和餐厅。1923年改造为歌剧院，1939年，在第三帝国宣传部长戈培尔的主持下，重新设计改造。在观众席第一排的中间专门设置了一个“元首”专座。
莫非，这是要请希特勒“回家”的节奏？
那天，老散也刚好经过这家剧院，吃惊之余，仔细看过之后，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纳粹党旗”中央说描绘的黑色符号，并非斜纹“卍”字，而是一只椒盐脆饼。
当日，百老汇歌舞剧《金牌制作人》登陆德国，在此公演。这出戏是百老汇经典剧目，曾两次被好莱坞搬上银幕，我曾看过2005年版，乌玛瑟曼主演那部，特别好玩。这回碰上了舞台原版，当然不能错过。
故事讲的是百老汇两名潦倒的制片人，为了掩盖账目亏空，策划了一出骗局。他们计划提高制作预算，排演出一部拙劣至极的失败剧目，而后将多余的大笔经费揣进腰包。他们四处寻找烂剧本，结果找到一部音乐剧《希特勒的春天》，作者是一名狂热的纳粹崇拜者，剧本公然美化歌颂希特勒——这明显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啊！排演出来不失败才怪！
一切准备就绪，公演开幕在即，帷幕拉开前，一起事故更是令骗子欣喜——扮演希特勒的演员竟然摔断了腿，无法登台了。临时将一名满脑子充斥同性恋性憧憬的家伙推上舞台。
大幕拉开，果然不出制片人所料，序幕的歌舞就激起了观众的不满与愤怒——演员们身穿纳粹制服，载歌载舞，欢呼“元首”上位。
老散坐在海军上将剧院演出现场，偷偷观察了一下周围的观众，一片沉默，不少观众惊讶得长大嘴，半天合不上。
在纳粹青年的簇拥下，舞台中央的升降台缓缓抬高，希特勒以雕塑般的形象冉冉升起，舞台上的“观众”嘴里咒骂着，起身离席。
突然，画风一转，扮演希特勒的演员扭转身形，原本“高逼格”的纳粹礼姿态，转眼变成一个猥琐之极的向观众打招呼手势，并高喊一声“我万岁！”。接下来，“希特勒”扭动着“婀娜”的身姿，唱起了主题曲：“举起你的手，支持我，我要改变历史的德国佬，地球上没有比我更伟大的独裁者！”
临时演员记不住剧本唱词，于是信口胡诌，加上“同志式”的扭捏作态，彻底扭曲了剧作者良苦用心，也彻底征服了台上台下的观众。
一出原本要为纳粹叫魂的正剧，变成了讽刺独裁者的谐剧。
我周边的柏林观众表现出了极大热情，掌声和笑声贯穿了两个多小时的演出。
后来，到了2017年12月，这个剧组也到了中国，在北京天桥艺术中心演了四场，票房惨败。莫非，习惯了忠字舞的观众，适应不了对纳粹式“庄严”的嘲弄？（散客月下2020年5月1日星期五 北京）
左图：1968年版美国电影《金牌制作人》剧照，当德国战败的消息传来，希特勒下令：去教戈培尔来！戈培尔上场场道：“战场的惨败德国人民完全不知道，我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占领了大不列颠！”
右图：2009年，柏林郊区的戈培尔故居。1945年4月22日，他与家人搬到了帝国总理府的希特勒地堡。4月29日希特勒与伊娃·布劳恩（Eva Braun）结婚后，任命戈培尔为总理。然后，希特勒夫妇自杀。第二天，即5月1日，戈培尔要求苏联停战。但是，斯大林坚持无条件投降。戈培尔放弃了，他下毒杀死了妻子玛格塔及六个孩子，然后自杀。戈培尔有一句名言：谎言重复一万遍就成了真理，他却在自己的谎言中把全家人搭上了！
椒盐脆饼，是德国人的日常食品，也是老散的“诗和远方”。被谎言和阴影曾经笼罩过的美食，最终会转化为戳穿谎言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