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枇杷,忆莆田(上)

吃枇杷的季节又到了。在拼多多上买了一份,价钱比超市平易得多,滋味却极好,酸甜爽口,赶快号召朋友们去买。 说起枇杷,往年吃的并不多。一是价钱太高,半斤装的一小盒往往将近二十元。二是不会选,时不时买来寡淡无味的,容貌虽好却全无灵魂,让吃的人也觉得了无生趣。但毕竟吃到过好的。
前几年小薇来家里玩,买来一堆水果,献宝似的挨个打开给我看,每开一包,眼睛便如星星般闪一下。待打开到枇杷,问她买这个做什么,挺贵的?她说好吃呀!说完,那星星便挂在眼上不肯走了。于是先洗枇杷吃,还真是好吃。沁人的清甜有如天上来,干净、飘渺。又因那一丝爽澈的酸直抵人间,激出几分精进意味来。一枚吃完,天上地下,竟有了一分圆满之感。
不知是那次的枇杷格外好吃,还是因为与好友一起吃显得尤为好吃,总之便惦念起枇杷来。前年和先生应朋友之邀去莆田过端午,朋友的爸爸让买些枇杷给我们吃,说正当季(可想滋味之好),可惜走了几家店也不见踪影,都说刚刚过去,前几天还有呢。如此便记住了枇杷成熟的时间。乡间卖的蔬果都是随着时令的,前几天还是满山满谷的热闹,时节一过就再没踪影。正因这样,乡间的人大体都知道什么时节吃什么果,而我这个五谷不分的城里人,却要把果子的时令打出来背,背着背着便忘了,只记得樱桃六月桃七月,桃子过去才是西瓜和葡萄。
早年讲,时节不对,果子的味道便不好,可是如今,不对时节的果子也能吃出好味道来,说不清是科技的进步,还是现代人对味道的认知已经改变。不懂饮葡萄酒,却知道好的葡萄酒里要有多层次的滋味,那滋味先要由葡萄与所处的时空共同完成。一枚好的果子,应该也要完成这种丰富,可实际上,太多的果子只完成了姿貌与外形。
前几天看林清玄的《迷路的云》,里边不乏对身边世事的感慨,有几篇讲他堂哥的,令人印象深刻。他的堂哥从事农作二十年,先是种香蕉,后来香蕉产能过剩,狠下心来改种木瓜,没想到在台北每斤卖到二十元的木瓜估价只有八毛钱,还不够请人来采摘,只能看一树树漂亮的木瓜熟透烂掉。另有一篇,讲他的堂哥来台北打拼,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台北的椰树都是不结果的,而他的堂哥在房前种下两棵会结果的椰树。他在文中讲,每天清晨看堂哥细心的浇灌椰树,爱惜地抚摸树干,心里都充满感动。堂哥问他自己的椰树是不是和家里种得一样好,说台北的椰树不结果,他的椰树每年却能结一百多粒。可惜后来经济低潮,堂哥事业失败,不得不卖掉房子。当他再次路过的时候,堂哥已经去世,曾经的房子已被铲平重盖,那两棵会结果的椰树也早被砍掉了。
这是八几年发生在台湾的事。那我们的农人呢?是否也经历过同样的伤痛,或者依然经历着,又将会往何处去?前几年,曾经一起工作的朋友回了老家,有一次打电话,说在帮家里卖粮,要陪收粮的人喝很多酒,否则不好卖。没有细问,终究相隔太远,不知道那是怎样一种生活。总感觉自己不接地气地活着,可经常发现,这样可能已是最好的生活。看木心的《文学回忆录》,说文学家是很难与自己的时代和解的,基本都在批判自己所处的时代。批判,因最好的尚未实现,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实现,那只能是最高的期待,而我们将永远在路上。如何令自己满意的完成这一程,应该是很多人都在思考的,答案永远不止一个。
说回拼多多。我这个慢人因疫情最近才开始用起来,一边搜水果,一边念广告词:“自从有了拼多多,桃子都不愁卖了”。里边有商家,有农人,却和淘宝一样不好分辨。知道评论是可以刷的,却也只能看看详情,看看评论,然后决定买不买。近年和几个朋友结成了松散的购物联盟,平时买东西都会互相分享,自然也拉到拼多多上来,做测试商家的小白鼠。
蔬果基本都是多买实惠,以五斤为优。先买了五斤西红柿,单价比超市还要贵一些,但介绍说“贵一点,好吃很多”,值得试试。羊毛出在羊身上,价钱高,快递和包装都用得好,西红柿美美地到家。做来吃,内心沙软,果然不错,可惜口感虽比在超市里买的好,滋味却仍嫌寡淡。又买了两斤粗芦笋,鲜嫩粗壮,让人抱着就想笑,绝不是超市纤弱萎靡的芦笋可比。蒸五分钟,拌上一点酱油,滋味鲜美。其实不加酱油,直接吃已经很好,这芦笋的味道是有灵魂的。又买了两斤蒜苔,不知是不是怕运送的途中老了,采摘的时候太年轻,只有蒜苔的口感,却没什么蒜苔的味道。五斤云南的小土豆,好吃的惊为天人,迅速推荐给朋友。又五斤芋头,五斤生姜,终于被五斤惊到了——怎么这么多!那姜多的,真可以拿出去卖了。明明五斤火龙果只有三个!
行笔至此,莆田的回忆下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