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謠,這些年。



文字 |「誰最中國」 圖片 |「來自網絡」
这些天因了一档综艺节目,歌手马頔上了热搜,热的不是他的民谣,而是他的穿搭。一个热搜就这样打扰了人们对民谣的回忆,熟悉的旋律萦绕在耳畔,只是为什么感觉民谣歌手们好像纷纷都“消失”了一样。
不见《南山南》霸占银幕,不见《成都》流浪街头;不见文艺青年们嘟囔着《去大理》,不见没有故事的《董小姐》;民谣不再是小众的私人收藏,也不再是大众的集体狂欢。不禁发问,民谣怎么了?民谣歌手们去哪儿了?

同上热搜的,还有另外一个歌手陈粒。和以前一样,她一如既往地拒绝“民谣歌手”这个标签。其实马頔也同样想摆脱这标签,他曾与文雀乐队合作,不似从前那般轻柔吟唱,而是多了些不羁与沉着。
这些年民谣圈内外确实有些安静,那些被冠以“民谣歌手”的音乐人们似乎都心照不宣,没有摇旗呐喊民谣精神,也没有就此和市场握手言欢,他们只是默默找寻最初的歌唱冲动。他们想回归的,是独立音乐本身,而不是某一音乐类型的囚徒。


前几年,选秀歌手唱火了《南山南》、《董小姐》,赵雷自己上综艺唱火了《成都》。一时间,所谓小众的民谣纷纷走上前来,大众还没来得及分享此刻的新鲜,就被千篇一律带来了疲惫。
几个吉他和弦编织了“远离”——远离世俗烟火的姑娘们、远离城市喧嚣的小镇恬静时光、远离现实带来的自我变形。这些民谣感伤着、怀旧着、向往着,同时也不可避免地空洞着、无病呻吟着。千篇一律不由得让“民谣”陷入标签化的牢笼,吉他、姑娘、理想成了民谣的代名词。甚至还有文章用大数据来告知听众民谣歌手的套路,这样的境地,不免有些尴尬。

而当我们谈论民谣时,我们会先想到什么?“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童年记忆;“不要问我从哪里来”的流浪之音;“明天你是否会想起”的白衣飘飘年代;“嚼着口香糖漫谈着理想”的南方姑娘;“十点半的地铁,终于每个人都有了座位”的城市乡愁;“这一切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的生活确幸;“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将毁于疯狂”的盲人影院……

橄榄树 齐豫 - 橄榄树
我们能想到太多熟悉的旋律,它们关乎理想、爱情、自由,关乎触手可及的美好与现实,也关乎遥不可及的远方。它们的的确确曾在某个时刻打动过我们,在遥远的日子安慰了我们的时光,陪着我们一起拥抱月亮入睡。它们甚至还没有明确的音乐类型划分,更没有所谓的音乐鄙视链,但它们告诉我们,民谣绝不止于吉他、姑娘、理想,兴许是我们自己的局限性才将民谣固化成一个个标签的。


有人说,民谣的流行让它被市场捆绑了,变得套路化,失去了原有的真诚,只有大众,没有了文化,民谣歌手们背叛了他们原有的民谣精神。其实不然,民谣精神不该是大众的刻板印象,这束缚了民谣。同时,有些音乐人不该只在某一音乐类型里跳舞,这束缚了音乐。
民谣歌手们只有超越自己,才能成为他们自己。1965年,已是当时民谣领袖的鲍勃·迪伦在新港民谣音乐节时,做了一次对民谣的背叛。所有人都预想,我们亲爱的鲍勃·迪伦依然会抱着一把木吉他和一把口琴,和大家一起合唱那首万人皆知的《Blowin' in the Wind》,一起体会那自由的感伤。

Blowin' In the Wind Bob Dylan - Dylan (Deluxe Version)
但这一次,鲍勃·迪伦带来一支电声乐队,唱起了所谓的流行摇滚。台下观众瞬间错愕不已,嘘声一片。很长一段时间大众都没有原谅鲍勃·迪伦这个民谣的叛徒。
对此,他反而有种异常的平静和清醒。《像一块滚石》一书记录了他1965年宣布从民谣转型到摇滚时的自白:
“民谣音乐界一直是我必须离开的乐园,就像亚当必须离开伊甸园。……前方的道路将变得危险,我不知道它通往何方,但我还是踏上这条路。眼前即将呈现的是一个奇怪的世界,一个雷暴云顶、闪电边缘呈锯齿状的世界。许多人误入歧途,从未能回归正轨。我则勇往直前,走入这个宽广的世界。”

鲍勃·迪伦如此,像陈粒这样公开拒绝民谣标签的歌手也如此。陈粒一出道时,便以一张制作粗糙但极富生命力和野性的专辑《如也》火得一塌糊涂,其中一首《奇妙能力歌》以简单的和弦和小情小调的自白,更是赢得广大文青的青睐,也自此,大家把陈粒打上了民谣歌手的标签。

奇妙能力歌 陈粒 - 如也
但事实上,陈粒一开始就是拒绝这个标签的,她甚至在虾米音乐的简介上赫然写着“反民谣”三个字,而后的音乐一直在做一种原始生命力的提炼和商业规格的平衡。
去年她发了新专辑《洄游》,有溯回而行之意,在已逝去的生活故事中寻找可能的意义和感慨。第一首《有雾来》,简单的吉他吟唱,让人恍惚是《奇妙能力歌》,随后立马转到流行的唱调,仿佛是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在对话。
陈粒说这张专辑可能达到了所谓的工业化标准,她觉得很圆满,我想,圆满的是,她的音乐依然可以野性,还可以流行。商业市场似乎较之从前赋予她更多的挑战与可能,嘈杂的现实更有利于她的自我审视,民谣标签不该成为一种束缚。


五月初,网络上罗列了那些我们熟知的民谣歌手们,为何纷纷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但如果你打开了各类音乐播放器,仔细聆听他们的每一首作品、每一句歌词,你会发现他们中的一部分民谣歌手们其实一直没有离开他们的音乐。相反,像陈粒马頔这样的创作者已经突破边界,在朝着他们自己的方向表达他们的所思所想、表达他们的日常,而且走得也越来越远。只是我们淹没在纷杂的信息中,或者说他们做的音乐越来越不像“我们熟知的那些民谣”了。
马頔写了首《青年王国》,不再歌颂南方的艳阳天,而是批判了苦笑不得的年轻人;不再是寡淡的吟唱,而是有力的追问。赵雷又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认清自己是《小人物》,但不再自怜自恋,而是欣然接受自己有所困境的状态,困境是成长的开始。钟立风发行了《一个青年艺术家的肖像》,他依然是一个爱读书的人,保有诗人的天真与浪漫,歌里有着奇遇和人文厚重。程璧不止唱着谷川俊太郎的纯真之心,她还唱着张枣的后悔之事……唱歌的人依旧唱着歌。

观众在成长,会厌倦程式化的音乐;歌手们也在成长,会厌倦身上的标签。但好在音乐是自由的,人是自由的。
当马頔欣然接受自己的淘汰,依然在社交平台上絮絮叨叨;当陈粒一如既往的敏感、跳跃、不小心写出流行记忆点时;当苏运莹依然带着灵气,唱着“我此刻就想瘫倒,在一片绿荫下睡觉,我心中有不死精神,因为还爱着很多”时;当我打开播放器,惊喜地发现那些我熟悉的民谣歌手们唱着我不熟悉的旋律时……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原来他们在不断地打破固有,亦在试图还原最初的歌唱冲动。原来写歌的人没有“假正经”,而听歌的人是“真无情”。


生气之歌 苏运莹 - 生气之歌(Live) 这些年,民谣会怎么样?这样的问题或许没有答案,或许一开始答案就有了。民谣或许就是自由地歌唱,真诚地记录生活,勇敢地面对自我。或许,这些年,民谣从逃离“民谣”开始,已经开启了它新的无限可能。 编辑丨乔唯-参考资料-鲍勃·迪伦《像一块滚石》韩松落《民谣为什么突然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