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年前的文学聚会上,谁是最能吃的人?
141年前,在梅塘,有人组织了一场载入史册的著名聚会。
梅塘在哪里?为什么要在这里聚会?
参加聚会的有哪些大咖?他们聊了些什么?
哪个大(倒)作(霉)家(鬼)因为食量惊人,被写进了文章?
除了吃饭和聊天,大咖们还做了些什么?
今天,著名翻译家余中先老师,通过《梅塘之夜》,带领我们重返那场聚会,一一解答这些问题。

01 时间:1879年夏天
1877年,法国作家左拉在梅塘买下一幢房子和一块地。两年后,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便邀请朋友来此聚会。
02 地点:法国,巴黎郊区梅塘
1.梅塘在哪里?
从巴黎的圣拉撒路火车站出发,乘坐前往芒特—拉若丽方向的郊区短途火车,不用半个小时,便到达了西郊的维莱纳车站。下车后步行,沿着塞纳河边上的一条公路北行十来分钟,就到了小小的梅塘镇。
2.左拉为什么要在梅塘买房子?
左拉少年时,因家境贫穷,不得不早早独立谋生,并在艰辛的生活中坚持阅读和创作。他生活拮据,付不起房费,总是没完没了地搬家,一直到他的经济来源得到保证后才不再频频挪窝。
1877年,他的小说《小酒馆》的成功出版带来的收入,使他几乎一夜暴富,终于有能力在巴黎西郊的梅塘买下了一幢漂亮的小房子,连带一小块田地。后来,左拉的“卢贡—马卡尔家族”系列小说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公众欢迎,他也同时不断扩大家产,逐步买下别墅附近的田产。

3. 左拉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起初,左拉买下的是一幢两层高的小楼。
1878年到1879年期间,左拉先是在只有两层高的小屋紧边上建了一座四方形楼房,有四层楼高。莫泊桑后来提到这幢新房子时,曾不无讥讽地说:“这简直是一个巨人在拉着一个侏儒的手。”
这座呈四方形的配楼,被称为“娜娜楼”,里面包括书房、厨房、餐厅、洗澡间。书房位于顶层,除了大橡木的书桌之外,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左拉花一千二百法郎建造的石头壁炉,以及壁炉上方墙上他的座右铭——“无一日不写一行”。
1886年,左拉又在老房子的另一边造了一栋棱柱形三角顶的房子,起名为“萌芽楼”,因为盖房子的钱来源于小说《萌芽》的稿费收益。里面设有弹子房、卧房等等。
房子外表呈现朴素的浅黄、青灰和砖红三色:浅黄色的墙面,砖红色的房顶、烟囱、边角线、门框和窗沿,青灰色的护窗板和阳台,十分古朴。

03 人物:埃米尔·左拉和五位文学青年
“梅塘聚会”的参加者有:埃米尔·左拉、居伊·德·莫泊桑、若里-卡尔·于斯曼、亨利·塞阿尔、莱昂·埃尼克、保尔·阿莱克西。
后五位都是文学青年,比左拉年轻十来岁,当时还没什么名气,可以说是左拉的“粉丝”。
他们气质相近,情趣相投,既有共同的爱国之心,又有相近的哲学倾向。这些人聚集在左拉周围,结成了所谓的“梅塘集团”。
04 “最重要的事”:聚会吃什么?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小说家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很抱歉,对于这个普遍关注的问题,我们似乎没有找到太多的记录。不过,我们总归可以通过《羊脂球》里的描写,畅想一番那个时代的食物:
她从篮子里先是掏出一只珐琅的小盘子,一个银质的馅饼圆模杯,然后,又拿出来一个很大的瓦钵,里面盛了两只整鸡,全都切碎了,浸在凝结的肉冻下;人们还能看到,篮子里有一些包裹起来的好东西,肉糜,水果,甜食,准备得那么齐全……四瓶葡萄酒在食品堆里伸出了脖子。她拿起一块鸡翅,就着一块在诺曼底地方被人叫做“摄政王”的小面包,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只见那是一个长圆形的陶瓷盆,盖子上塑了一只珐琅质的兔子,意思是,那底下有一只烧熟了的兔子,果不其然,里面的那份冷肉食可谓丰盛,一条条白花花的肥膘放在褐色的野兔肉上,又跟另一些剁细的肉末混杂在一起。
两位修女打开了一大段蒜味扑鼻的圆肉肠;而柯纽代,两只手一起伸进他那件宽松外套的宽敞衣兜中,从一个衣兜中掏出四个煮鸡蛋,从另一个衣兜中掏出一大块面包头。他剥去蛋壳,扔到脚边的麦秸堆里,开始吃起鸡蛋来,任凭蛋黄渣落到他那把茂密的大胡子上,看上去,仿佛胡子丛中散布了一颗颗小星星。
那么,究竟是谁吃得最多?
莫泊桑揭开了谜底:“我们全都是饕餮之徒,左拉一个人的食量就抵得上三个普通的小说家。”

05 除了吃饭,他们还做了些……
在这一次聚会上,除了吃饭,左拉和他的“粉丝”们还进行了以下活动:聊天、钓鱼、泡澡、抽烟、发呆,还有——讲故事。
在莫泊桑的回忆中,这次聚会是这样的:
在为长时间的午餐做长时间的消化过程中,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天。他(左拉)给我们讲了他未来的小说,他的文学思想,他对各种事情的观点。有些日子里,我们去钓鱼,这时候埃尼克就显出了才华,同时却让左拉颇感绝望,因为他只会从水里钓上来几只拖鞋。而我则躺在“娜娜号”船上,或去水里泡上几个钟头;保尔·阿莱克西在附近溜达,带着一些俏皮的想法;于斯曼抽着卷烟;塞阿尔则不耐烦,觉得乡下太没意思。
这是下午的悠闲光景,而到了晚上,天气温和,风光旖旎,空气中充满了树叶和花的香味,这帮人便坐上“娜娜号”小船,到塞纳河对岸的岛上去散步。谈话中,他们聊到了短篇小说,他们几乎一致认为,当时写短篇写得最好的故事家,是那位法语说得比法国人还要好的俄国人屠格涅夫。
阿莱克西说道,短篇小说实在太难写了,而左拉则接过话头,提议不妨各人写一篇关于普法战争的短篇小说。众人一听就乐了,觉得很好玩,为了增加这一游戏的难度,大家商定,第一个人写出的作品是什么样的题材范围,其他人必须保留,只能局限在其中,并分别增添各人不同的离奇故事。
由于左拉的故事以普法战争为大背景,又具体到了法军溃败后的情景,所以其他人也都得讲法国人战败后的故事。莫泊桑在第二天晚上讲的是一个绰号为“羊脂球”的妓女的故事。
第三天是于斯曼讲,接下来的几夜,则分别是塞阿尔、埃尼克、阿莱克西讲。阿莱克西本来想叙述普鲁士士兵糟蹋玷污战场上的尸体的故事,但遭到众人一致反对,结果,他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故事,让众人白等了四天,才勉强挤出了另一个故事。

06 聚完会以后,发生了什么?
左拉觉得这些故事很有趣,便建议结集出版,取名为《梅塘之夜》。不久后(1880年4月),这部小说集就由出版商沙尔庞蒂耶出版。
《梅塘之夜》的出版,被视为以左拉为首的“梅塘集团”发起的自然主义文学运动的宣言,或者说是自然主义文学诞生的标志。 此事成为了当时法国文学界、评论界和出版界的一件大事。 刚过半个月,福楼拜就在给爱徒莫泊桑的信中惊呼:
《梅塘之夜》已经出了八版?我的《三故事》才出了四版。我要嫉妒了。

六个故事:
左拉《磨坊之战》
莫泊桑《羊脂球》
于斯曼《背包在肩》
塞阿尔《放血》
埃尼克《大七之战》
阿莱克西《战役之后》
对于最喜欢哪一篇小说这个问题,也是众说纷纭。
有人觉得“莫泊桑和左拉的两篇最好,余下四人亦是各有千秋,不分轩轾”; 有人喜欢《羊脂球》,因为它“笔力集中,张弛有度,心理把握准确,冷静节制”; 有人喜欢《放血》,因为“德·帕奥昂夫人决定回到巴黎承担她那份苦难的时候真希望她就是那个拯救巴黎的英雄,在战争的极致状态下逼迫人性而展现出的光芒一面,太感人了”; 喜欢《背包在肩》的称赞其语调讽刺活泼; 喜欢《战役之后》的迷恋其浪漫遐思。
《梅塘之夜》
法国自然主义文学的不朽之夜
六位文豪,六个故事
写尽时代动荡中的人生沉浮
满足你对法国文学的浪漫幻想

一本小书,集齐六位法国文豪经典作品,重回聚会现场,体会一把文人流露的情谊与和谐的氛围。
《梅塘之夜》出版140周年之际,让我们重新捧起这本书,重温梅塘聚会的情谊,感受那个年代的阴暗与温暖。
一个静静的梅塘,泛动着温暖的情愫。 一个时代的文学高度,靠的不是杯柞应酬中的娱乐和游戏,而是个人远离喧嚣的潜心研习;靠的不是作家之间的互相诋毁和攻讦,而是互相的情感共融和技巧切磋;靠的不是各占山头的相互叫骂,而是师友相承的提携共进。 ——豆瓣读者
译者简介
余中先,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曾任《世界文学》主编,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傅雷翻译奖评委。现受聘为厦门大学讲座教授。长年从事法语文学作品的翻译、评论、研究工作,翻译介绍作品八十多部。被法国政府授予文学艺术骑士勋章。2018年获得鲁迅文学奖翻译文学奖。
平原,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外语学院教师,法语文学博士,研究方向为法语战争文学。从事文学翻译,译作有《情感小说》(阿兰·罗伯-格里耶著)、《夫妻的房间》(埃里克·莱因哈特著)等。


本期编辑 | Bonbon 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