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碎片 | 生而为女，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最近因为疫情宅家，运动量骤减，开始担忧自己体力会衰退。原本上学每天至少来回走路40分钟，现在就是卧室厨房卫生间转悠几个来回。
于是决定开始跟着网上的健身视频做运动，也搜了些锻炼相关的帖子，这才发现原来对女性的审美已经细致到这个程度了——
直角肩、少女背、天鹅颈、A4腰、马甲线、小鸟腿，甚至还有清晰下颚线、锁骨放硬币.....身体每个部位都被拿出来估量并测评。
哦不仅是身体，还有脸。但凡看过美妆博主的化妆视频，都知道那些繁复的程序。化妆之前先护肤。洁面防晒保湿精华……然后开始化妆：粉底、遮瑕、高光、眼线眼影、眉毛、口红、睫毛、阴影……每一个关键词都可以接着往下分解，分解出数十种产品。
除此之外还有医美、种睫毛、烫睫毛、纹眉毛。还有美甲，不仅手指甲还有脚指甲？我时至今日也无法get到手指甲到底为什么要涂指甲油？头发相关又是一堆事。
除了这些只是在原有基础上改进的轻微手段，还有整容，隆胸隆鼻丰唇抽脂打玻尿酸去法令纹……
如此细致，细致到令人发指的审美到底是女性的自我关怀，还是“父权社会”的压迫？
如果说是身体羞辱（bodyshame），但的的确确有很多女性从中获得自我提升、自我欣赏的愉悦——身体线条更美了，也更健康了。大街上随便找一对异性恋情侣来看，女生的外形大部分都比男生好太多。
但真的相信这些就是女性“取悦自我”，“想做一个精致的猪猪女孩”，也是真的傻。女性群体因为这些外在审美受到的羞辱、自我厌恶、甚至自我折磨，男性根本没办法感同身受。有哪个女生是完全悦纳自己身体的呢？腿长的嫌自己腰不够细，腰细的嫌自己胸不够大。那句话怎么说？“体重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哪个女生没有说过“最近在减肥”这样的话呢？我遇到过那么多女生，身高160cm以上，90斤左右，嫌弃自己胖，隔三差五饿肚子每天吃草。这些还是轻的，顶多折腾自己得了胃病，那些整容失败甚至毁容的女生，here，余下的人生更是要承受无穷无尽的折磨。
更可怕的是，不单单是个体在承受折磨，而是每个个体选择的个人最优策略会使得整个女性群体陷入囚徒困境——越化妆，越不得不化妆。
囚徒困境在这个例子的体现：
（前提化妆是损害皮肤和身体的，仅有的收益是美学上的。）（我同意化妆是有害的这个前提，因为当女性和男性竞争的时候，男性并不需要花时间精力金钱化妆，女性化妆，除了美学及其相关的收益，在其他任何方面是有害的。）
“每一个格子里面的数字为收益（值）。比如在左下角的这个格子：女人A不化妆，女人B化妆。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为有了对比，所以女人A相比较起来会变“丑”获得负10收益，而女人B相比较起来会变“漂亮”获得负2.5收益。但收益仍然为负是因为化妆本身依然是有害的，是无法带来正收益的。这里困境在与女人无法选择全部不化妆而使得总收益最高，因为如果任何一方选择化妆均会使另一方收益变为负10。”摘自文章。
而“两个（所有）女人在没有“共谋”的情况下都会选择都化妆，即便她们知道这样是有害健康的，因为化妆是最优策略，也即占优策略(dominant strategy)。”
这样的囚徒困境看上去很有趣吧？但如果你是身在其中的囚徒呢？
身边的人化妆，你也不得不化妆，于是妆化得越来越细，越来越“精致”。
所以我真的想呼吁身边的人，不管你是女性还是男性，都请尊重女性关于她外形的个人选择。如果她化精致的妆，不要称呼她为“妖艳贱货”；如果她随意朴素，也不要说她“像个男的”。这甚至都说不上是哪种主义，这只是生而为人，对他人处境的体谅而已。
好笑的是，成年后的这些不自觉贴到你身上的“水蛭”，在女孩的学生时代又是被众人嫌弃的。你会怎么形容一个中学时代烫发染发、化妆穿搭的女生？但是你又会怎么形容一个进入大学、社会之后素面朝天、衣着朴素、身材微胖的女生呢？你是不是发现自己针对女性的外貌，在她们不同的年龄有着不同的评判标准呢？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一套标准呢？你基于什么拥有评判她们的权力呢？这里的你，也包括女性。女性之间的互相评头论足，不比来自异性的少。
其实还有很多可以写的。比如为什么一开始会形成这种囚徒困境？现代社会消费主义的盛行？达尔文理论的“女性重视外貌以获得跟男性交配机会从而繁衍后代”？限于时间精力，我没法再写。但不管困境是如何形成的，这种困境都已造成了不公，甚至给一批人带去严重伤害。
我没有过度关注过自己的外形。虽然不是瘦子，但也不是胖子，勉强可以说身材匀称。而且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维持住稳定的体重。长相不算美女，但也没有沦为“丑”，素着脸也能看。爸妈也从来不在这方面过度要求我什么。他们有时会开玩笑说：“怎么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一点都不讲究？”但语气里却是疼爱而不是苛责。身边的朋友也都是随和温柔之人，没有谁会对我指指点点。这么多年，我也以“女学生”的身份挡掉了很多苛责。“还在上学”，“还是学生”，“精力都花在学习上了”，朴素点没事。
但这些幸运都是偶然的、暂时的，随着年纪增长，我必然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遇到社会结构性的歧视和压迫。并且，我会不得不改变自己去适应他人的规则。不知道未来真正遇到的时候会怎样，是不是还会有想对着世界大喊一声“fuck you”的愤怒，亦或是麻木的心平静的手往自己脸上蘸几点遮瑕再刷一层粉底。
而今天写的还仅仅是外形。因为对我来说，婚姻生育尚在将来。虽然这个将来也越来越近，愈发呈现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圣经说，“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担，一天的难处一天担”。但有时只是随意想想，便觉得无法面对。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