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的哪个旅行目的地让你念念不忘
查看话题 >罗马生活：这么近，那么远。
突然害怕，想与这些万里外的城市重逢，是否是遥遥无期。 关于罗马，它的千年，它的恢弘。它的亲切，它的生息。 它这么近，又那么远。像一直身处其中，又似潜入遥远梦境。而梦境里，我们把时光握在手上，不再辗转于相遇和分开。
「超想去佛罗伦萨和西西里岛的...」对自己说过很多次。结果到意大利两次，也许是懒，也许是一人行太随意，都是往罗马一住，没再挪窝。 这城市好像永远是一个帝国。动荡沉浮予它荣光，也予它疤痕。你稍靠近便嗅着始终化不开的厚重感。然后在高处的夕阳里，凝视它的躯体线条，感觉到延展开来的桑田碧海。 但这一刻，它也只是欧洲城市之一而已。人们在这里运营着现代生活，朝出夕归，对着交通抱怨，对着小偷咒骂，又爱又恨；在通勤、逛街、散步的路上，进出公司、商店、社区，抬头就看见斗兽场许愿池和遗址废墟，稍有一愣，恍若隔世。
它这么近，又那么远。
一° 猜得到结尾，猜不到开头。
初见的罗马其实并不若想象。第一次来时，是从马德里飞来老旧的廉航机场，在一个小小的公交车站台，麻溜儿地上了车。找不到任何投币买票的机器，弱弱地向司机询问。
小哥不回答也不转头，徒留沉默帅气侧颜，如一只无声天使。凝固尴尬的空气中，他瞬间发动巴士，一秒提速，轰然驶离机场。 你坐过一路狂飙+弯道漂移+司机全程冷酷的公交吗，是罗马这个神奇伟大的永恒之城，赋予了我这份初体验。
我至今也不知，那趟班车是不是免费的shuttle。近郊开进城里的路上，没有任何其他乘客。许久后，上来三两人，我才放下脑补中被拉去贩卖器官的画面。
第二次到罗马，是次年的4月，飞机降落在相对较新的Fiumicino机场。那时已独行欧洲小段时间，像老油条一样熟练地找到进城巴士，坐在各国游客间，设置好闹钟，在时差的疲惫中睡去。
一场昏沉后，在正午的干燥感中渴醒。 车子进入老城区，在狭窄古旧的城市道路里圈圈地行走。眼前的建筑，总是被一屋或一墙障目，让人看不到前方。随着车身拐弯，才会又是别有洞天。
最后，车窗外终于掠过古城遗址和断城残垣。在迷糊、闷热、拥堵后，是无数拐角后突然出现的一整个大平面，成片平坦的废墟。三岔路口的另一侧，那从未离开过的罗马斗兽场，像可爱的天外来物般，突然安落。
依然是一股雀跃爬上心尖。嗨，又见面了。
二° 有点脏乱差，也有点可爱。
Lora问我，你为啥要住在中央火车站旁边？ 对精致游客来说，Termin车站这一带，几分脏乱小偷四蹿。罗马唯二到两条地铁在这里换乘，同时又是人流最大的火车站。拥挤人流中，裹挟着各种肤色、语言。地面不时出现的纸屑、水渍和小黑点，让人微皱眉头。
可这里方便又便宜啊。那时候暂停了工作的日子里，总是要抠着预算来的。好在是如果躲开正街大路口，就能在干净的居民楼里找到性价比不错的住处。
这次住下的女性青旅，在火车站马路对面，一扇绿色老大门，打开，再关上，就在喧闹混乱的火车站人流中,开启一个隐秘的小窝。手动打开只能塞进2人的旧电梯，缓爬到7楼，叮咚的门铃一响，就迎来老板阿姨的灿烂笑脸。
小住罗马时，日日早起，去连锁超市买菜。做完早午餐后在中午出门闲逛发呆，街边喝咖啡等日落，走到广场看街头表演，傍晚时分走回民宿，在楼下的披萨店打包晚餐上楼。
小偷的确是不少见，在被翻包好几次后变得几分神叨叨。每天走到民宿楼下，都要向身后探望，确认无人尾随，迅速闪近绿色大门。随着门锁哐当一声，世界就空旷安静下来。直到第二天一早又下楼，搬开厚重大门，把从寂静楼道里钻出的自己，砸进门外喧闹和光线中。
每日在火车站周围涌动的人群里，经过身旁出行的独行者、家人、情侣、朋友。听不同主题的对话，看不同的神色。各个国家、种族的人在楼下开着纪念品店、快餐店、小超市。每次走回来，从披萨的培根芝士香，闻到中餐的米饭油盐、再到阿拉伯菜的纯肉油感，就知道快走到家了。然后踩过楼下一道道电车的轨道，清晰地硌在脚底，成为与罗马相守这一日的印证。倒也开始眷恋异乡这烟火气。
「有时我走过有些脏乱的街道，有时我看见蜗居的非法难民。我们的公交会晚点，罢工会突如其来，公共交通也会直接瘫痪掉。我感到政府权利在落空，谁也不知道谁能来做什么，可我好像还是爱我的城市。」罗马的一位朋友如是说。
三° City Walk
罗马是一个让人爱上行走的城市。老城年月太久，如世代营业的剧场，上演过千万故事的萌芽、生长和落幕。当下现实生活里的一个个主角，却都走在两千年前的石板路和风景里。 四月罗马，春暖花开，花蔓垂条。沿街随意行走，从脚底往上传到心里，都涌上和煦色彩。日行两万余步，走到全身酸软，走到各种感官退化，即暂时无需对当下难题做出思考与解答。只将自我化作一只安静的，客观的，抽离的行走容器，把情绪和五脏六腑通通抽空，再把眼底之色灌进去。
老城区中心高低不平，生出些错落的景致和峰回路转的可爱之处。在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迎着小坡而上，身侧两旁的建筑，就似乎是圈成一个聚焦的镜头。慢悠悠走到顶上，又是顺势的小下坡，指向另一番方向。
常在小路的顶尖坡儿上，碰上两三巡警。忍不住想，为何他们总站在这个位置？除了是路口的十字交通道，是不是也因为那些逃窜中的小偷盗贼，刚往上跑完小坡有几分累，到了这跟前儿，马上就能依靠惯性加速往下冲了，于是要守着这地势的最高点+体力的最低点，把他拿下呢。就是这样一边走，一边沉醉于臆测的戏码，独自地忍俊不禁。
也曾随意散步走过傍晚的街心，经过夜跑的居民，零星三两的遛狗人。某一天在居民区的小公园里一直走，老旧的建筑都是居民区低矮的临街房屋，暖黄的入户灯亮着。绕着并排的屋子走一圈，碰见位老爷爷从屋子里开门出来，见着我满脸欢迎笑颜，绅士又热情地说一段意大利语的寒暄。
我自然是听不懂。同他英语问候，他也听不懂，但根本不重要。我们会各自大笑，一句Ciao，再一句Bye！然后我蹦跶着离开，他则挥挥手回到屋子。
有一处我爱去的地方，是从著名景点西班牙广场阶梯后，往沃尔沃广场方向，算是无意发现的绝佳日落欣赏处。游客极少，些许居民的私家车停靠在附近。
路旁又是一小坡，灌木和紫罗兰垂得很低很低，你得猫着腰穿过那一帘的藤蔓，让头发挂上点小叶与碎花瓣，便来到俯瞰罗马城的妙地了。
忘记拍下正落日时刻，那片夕阳调和了壮丽沧桑、浪漫可爱这两种本不相称的形容词。紫粉光晕下的橙黄色中，也不知是在历史中，还是在当下的生活里。这是一座不朽的永恒之城，千年古墟，荣耀光辉，文艺复兴，人类文明，都化在随意行走的小步子里了。
四° 意大利男人，双眼是海洋，口中含蜜糖。
“中国女孩子都是好看又可爱吗？”这是在意大利听到最多的话术。我只能保持微笑回答：“你们对每个亚洲女孩子都用这句话？” 有时在罗马街头碰上38线画家，或是咖啡厅里的waiter，若稍作对视，对方会超深情地说，等我下班可以一起去吃点东西吗？社恐的我，总哈哈一笑，大声婉拒说，抱歉，我晚上要去赶飞机了！然后溜走。 对方则会一摊手，或夸张地捂着胸口，温柔帅气又无奈地说，fine,fine,have a nice day!看，明明是拒绝，都要难免被撩得心中一晃。
第一次在罗马搭公交时，还不太会刷卡，一身黑色运动服的意大利小哥，立马迎上来帮忙。我抬头一看，心里炸开一声：妈呀，简直是罗马克洛泽嘛！ 他在一旁关切又耐心地讲着，定住的眼神温柔深邃，像是要把身旁小朋友的冰淇淋融化掉。
还有一位萍水相逢之人，是在罗马开办培训学校的副校长。30岁出头，一身商务风。一个下午我要去到沃尔沃广场，走了好久才发现，他居然在尾随！我心想，这光天化日，我身无分文，能干啥？停住脚步转过去，面瘫地问：诶！你要怎样？他一愣，连连摆手：嘿，我就想和你聊聊！你是中国人吧！
结果，那是我在罗马听到的最纯正最舒服的英文发音，这成了我们开始交谈的理由。继续往前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很排斥地怕他下一句就又开启俗套的流程，但他从分享自己的旅行经历讲到开办学校的趣事，最后讲起自己的前任日本女友。 八卦如我，终于主动接上了话匣。
故事的最后，是两个人聊得哈哈大笑。我甚至认真地剖析了一番东亚女孩的性格和感情观，用尽平生英语表述能力，建议他如何追回那个女孩。
散步着走了3公里，终于到了沃尔沃广场。我说我要走啦，他抓抓头发说，遇到你真开心啊，晚上出来喝一杯吧。我知道此话出于交友的真心，却还是摆手离开，哈哈地打趣：不用了，感觉再聊下去我们就要拜把子了！
后来，我们聊过的日本女孩有没有回到这个罗马男人的身边呢。每次怀念起意大利的时光，我都顺带着去猜测一个结局。
五° 冰淇淋意面披萨，就是人生大事啊！
有人说，在意大利吃冰淇淋是一种义务。而意大利人觉得世界上有两种冰淇淋：Gelato与其他。 有一种女孩子有两个胃：一个装食物，一个装甜点。不巧我似乎就是这种女孩子。每天买一份碗装的3球，有时甚至抵过一顿午餐。
百度里写，Gelato这种意式冰淇淋与Ice cream的主要区别，一是在于空气：Gelato的空气含量不超过30%，一般的Ice cream都在50%左右，所以Gelato包含更少的空气和更丰富的口感，颗粒会更多也更细小，口感自然是更绵密。二是Gelato的脂肪与乳脂含量远低于Ice cream。
能让人安慰自己不带任何体重忧虑地去吃冰淇淋，难道不是伟大的发明？ 在罗马，买5欧的冰激捧在手心晃晃悠悠。偶尔去一次餐厅，吃上半晌，看不同意大利面的宽度、横截面的形状。研究今天的披萨馅料，和昨天的不同。在碳水中琢磨奥妙，就是经济型旅行女孩一整天的快乐。
回到重庆后，从两路口一直走到贰厂的意式冰淇淋店，买过几次Gelato，在一波波奔赴网红重庆的游客人群中，突兀地想念着罗马。这也正是所谓的，旅行就是从自己呆腻的地方去别人呆腻的地方。
六° 我们哪有奇怪，我们只是在表达爱！
有一天，和一位从澳洲来罗马的姐姐约午饭，在餐厅聊到3点，剩下我们一桌。突然，听着远处几个男性员工开始大声对吼叫嚣，还似乎加入了摔碗砸杯的声音。 我们在意大利语中一脸懵逼，那脸红脖子粗的阵势越来越烈，持续了几波都未停息。我们探出去拐角一看，咳，原来是餐厅里所有的男人们，都挤在电视机跟前看球赛呢！ 在一堆大叔中的年轻服务生凑上来，说，您别怕，我们只是在支持自己的球队！我们每天都如此，哈哈哈！
比赛结束了，我们也要离开，微胖的大厨叔叔、高挑的服务生、冷面的主管并成一排，欢呼着送我们，似是对球赛结果很是满意。他们举起双手，每人都要求来过一个High five，才能放我们出店门。
曾在民宿楼下一家超市买一款速食千层面，觉得美味可口。后几天断货，去问到两次都悻悻而归。第三天经过超市时，似乎听见门口有人在叫谁，只见超市内的阿姨对着我冲了出来，拉着我径直走到货架，取了到货的那款面给我，用意大利语说着我听不懂的词。那款千层面的味道，我以前从未吃过，来自这地球另一端阿姨的关心，却像同年长辈般熟悉。
还有一次，路过一家小餐厅。Chef正走出来门，在小黑板上一笔笔写下：晚餐免费，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
高大俊俏的意大利男子，就站在门口扶着腰，卖萌嘟嘴，满脸可爱，对着路过的人喊：Ciao，进来一起过生日吗，饮品也是免费的！你看，这些都是多么多么地可爱！
尾°
在2019年的冬末，摘取2019春夏的回忆。计划的下一篇，会用来写罗马城里的景点记叙。写完这两篇，2020年的春季可能也要来了。 在罗马一共半月时光，自然是无法像当地人那样对这座城市游刃有余地了解。而真实闯进当地生活的那些瞬间，却是深刻强烈。
能作为异乡人短暂停留，挖掘出自我的隐秘花园，找寻到自己的观景位置，就已经是幸福了。 这城市好像永远是一个帝国。动荡沉浮予它荣光，也予它疤痕。你稍靠近便嗅着始终化不开的厚重感。然后在高处的夕阳里，凝视它的躯体线条，感觉到延展开来的桑田碧海。
但这一刻，它也只是欧洲城市之一而已。人们在此运营着现代生活，朝出夕归，对着交通抱怨，对着小偷咒骂，又爱又恨；在通勤、逛街、散步的路上，进出公司、商店、社区，抬头就看见斗兽场许愿池和遗址废墟，稍有一愣，恍若隔世。
它的千年，它的恢弘。它的亲切，它的生息。它这么近，又那么远。像一直身处其中，又似潜入遥远梦境。
而梦境里，我们把时光握在手上，不再辗转于相遇和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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