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乔维诺枪店！曼哈顿百年传奇落幕
他是名噪一时的“三枪查理(Three Shot Charlie)”，曾三枪击退阿尔巴尼亚裔劫匪。 他是警察们口中的“查理叔叔(Uncle Charlie)”，一部对讲机直通纽约市全境5区警察局。 他是大名鼎鼎的“枪王查理(Gunking Chalie)，在唐人街与小意大利毗邻处，格兰街183号，他坐镇百年老字号乔维诺枪店达四分之一世纪。
一场来势汹汹的疫情，让本打算在年底功成身退的查理，决定提前关张。
“这是唐人街第一家宣布停业的店。”查理说，也是曼哈顿最后一家宣告停业的枪店。
乔维诺枪店(John Jovino Gun Shop)由意大利人乔维诺于1911年创办，在1920年代转手因佩拉托家族。初时，正值欧洲移民高潮，随着来自西西里岛的意大利黑手党在纽约兴起，枪支买卖变得红火。
在上世纪60-80年代的鼎盛期，乔维诺枪店维持了全球枪支销量榜首的傲人业绩。
即便因《反犯罪组织侵蚀合法组织法》(RICO Act)等法律出台，遭扫荡打击，以及死亡、联姻、意大利移民减少及同化，黑手党势力于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大大削弱，枪店生意依然不受影响。
秘诀就在“黑白通吃”的因佩拉托家族清楚，必须与当局交好。在购枪法律规范下，枪支买卖走上正轨，枪店的顾客遂也转成了以纽约市警、联调局、法院系统等公务员为主。
“枪不杀人，人杀人。”这是查理常挂嘴边的话。
严格的背景调查，犀利的察言观色，要经过他的筛选把枪买走，谈何容易。
“让枪落到不法分子手中，我要坐牢的。”与司执法机构交情不浅的他，长年与分管唐人街的市警五分局合作，确保只卖给正当防卫的守法良民，杜绝非法枪支流向街头。
“在纽约这个三教九流云集的大码头，经营这种特殊行业，没有特殊的本事怎么生存？”查理说，拿出态度，才能站稳脚跟。
18岁下乡做知青，曾任英文报《中国日报》上海发行部助理的古角，1970年代作为杰出留学生来美。他在纽约的第一份工作是担任《侨报》总经理。
1980-90年代唐人街帮派盛行。在1985年的一次采访中，彼时已是纽约客查理的上海人古角与意大利人因佩拉托结识，开始在枪店做兼职。经多次暗中试探，了解其背景、资质、能力和人品后，后者确认查理是可以托付经营大权，与重要方面打好交道的人选，于是在1995年4月郑重把这家纽约市最老枪店交给他管理。
因佩拉托没有选错人，查理记得自己接手时，纽约市有42家枪店，到了2012年，柏路(Park Row)上的竞争对手关门后，乔维诺枪店已然“独此一家”。
在这个意大利黑手党和唐人街黑帮必争之地，一把贝瑞塔手枪(Beretta 84 .380)在身的查理铁骨铮铮。他可以指着自己的心脏拒付保护费，说：“一个子儿我都不会给，你们对着这儿直接开枪好了。(If you want to shoot me, shoot me right here. / I don't give a shit, you do what you want.)”
作为第一代移民、全美第一个华人枪商，遇到种族歧视可谓家常便饭。有些人仅仅因为他和妻子不用英文对话就来找麻烦，对着他威胁、辱骂、吐口水，还叫他“滚回中国去”，但查理分毫不让，我行我素。
这多年，查理什么大场面、大阵仗没见过？面对枪口，他都没有流过一滴汗。然而就在关张这天，摘下木制的左轮手枪店标时，这个硬汉流下了柔情的男儿泪。
这多年，查理没请过一次病假、没休过一天假日。然而关张以后，往日不堪多忆，他说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唐人街。
这多年，长袖善舞的查理为乔维诺枪店付出了多少心血。在全美枪械交易、枪牌发放规管最严苛的纽约市，寸土寸金之地，2万美元店租，能撑到今天，已然成就传奇。
疫情来袭之初的2、3月，屯枪潮起，店里销量达几百万美元。查理说，卖光了存货，再去订货，都已涨价。
他预估，该屯的都屯了，今后相当长一段时间会没生意。“很多枪械弹药工厂都关门了。”
随着纽约州一道停工歇业居家令下达，他决定顺水推舟、见好就收。74岁，也该享享清福。早已开始拿联邦退休金的他，两三年以来就已经不开全天，“每天中午11点多，晚的时候偶尔下午三四点，就关店回家。”
用唐人街版传奇术语说，查理宣布自己“退出江湖，金盆洗手”。
完退后，很多机构和个人要请他去讲课。除了联邦、警局内部的讲座，还有亚洲一些保安公司。
25年时光如梭，一周前的5月19日，当查理收拾店面、打包清理时，他收到因佩拉托发来的一个短消息：“你已完成任务。”
“谢谢老板，”查理回复，“我是流着泪完成最后的任务。”
（图侵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