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我心
昨天是月月的生日。
月月是个在读高中的小姑娘，爱好古风爱好小说，喜欢漫画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冷知识。玩喜马拉雅和知乎，热衷于收集和分享故事。
和月月相遇的时候，我刚开播不久。那段时间我白天抽空做PPT，晚上对着空无一人的直播间讲各种乱七八糟的主题。听众寥寥无几，不小心点进的也很快出去。然后月月进来了，她对我的主题表示出极大的兴趣。那天她听完整场直播，关注了我。后来，她每天都会来聊聊天点点歌。因为她还未成年，我不让她刷礼物。她就给我刷免费的礼物涨热度，卖力地暖场控场。有人进来她比我还激动，吆喝着“关注主播不迷路”。人来人往，她一直陪着我。我也渐渐摸索出直播的套路，学会如何和陌生人互动。
现在回想才知道直播讲PPT有多傻。由于观众进场的不确定性，直播尤其忌讳分享完整特定的主题内容。因为随时随地会有新观众进来，发现跟不上你的思路，很快就会走掉。视频直播中吃播、游戏播、跳舞播很流行，因为这都是不需要给新来的人讲前因后果的，什么时候进来都能参与其中。而语音直播，就是唱歌闲聊为主。互动，是重点。
虽然我慢慢上手，但仍然有很多格格不入的地方。到现在我都理解不了打赏这回事，也学不会卖惨或者聊骚。对了，上次在某豆友广播下看到这样一条评论：“男的直播就是打游戏，女的直播就是聊骚。”这个有些以偏概全了。像我的直播间，男生很多，如果聊骚的话就是大型修罗场，谁没事找那晦气？加上里面还有未成年人，我连玩笑都开得很谨慎。“不要带坏小朋友”是我的直播宗旨。进来我直播间的，大家都是聊聊日常听听歌。有时气氛来了，会分享下他们遇到的难事和伤心事。其实他们也不在乎主播说什么，就是找一个倾诉的空间而已。上次有个小哥哥讲悲伤情史，每说一句话就打赏一个小礼物。我很想和他说：不用这样子，你不打赏我也在听你讲。但转念一想，要是叫他停下来，说不定他会以为我是嫌弃他礼物太小，也就随他了。
我直播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赚钱，一开始只是担心宅太久会语言退化。而这也是事实，一开始直播我颠三倒四话都说不清楚（要不我搞什么ppt）。一个月下来，我普通话都好了很多。所以，我并不在乎有没有打赏。很多时候，他们打赏十块还是一块对我来讲没什么区别。我见到所谓的“大哥”进场，更难以表现得欣喜若狂。讲真，对方真诚夸我一句声音好听，比多少礼物都让我高兴。
现在看直播的不是刚开始那批人傻钱多的观众了。他们熟悉主播的讨赏套路，他们知道如何让自己的打赏利益最大化。而我，并不想参与到这种套路中。老大教我们要多PK，因为可以卖惨；要搞满月生日各种节日，因为这些最能刺激打赏；要搞微信群，不用私联，但要维持住关系，陪他们打游戏聊天。基本上，老大教授的东西，我都做不到——PK会匹配陌生人，上来就是尬聊，还要催着粉丝刷礼物来赢，拒绝。搞生日会，也要粉丝送礼物，拒绝。搞微信群，我不会打游戏，拒绝。货真价实的“废物主播”没跑了。
昨天给月月发红包买汉服。其实我直播这么久以来工资都没那么多，但为朋友买礼物怎么能计较钱？她陪我这么久，不应该变成冰冷冷的“直播收入”“直播支出”选项（当然，汉服是真贵，我自己都不舍得买）。晚上，她给我发了生日蛋糕的照片，我和其他小哥哥在直播间祝她生日快乐。她数一二三，我隔空和她舍友一起给她唱生日歌。虽然没吃饭的我胃疼得不行，但昨晚玩得很开心。
直播这么久，其实遇到很多糟心事。如果说别人去做直播是跳出舒适区，我直播就是跳进超级不舒适区。我在这里一次次重塑自信，一次次捡起自尊。在豆瓣我总挑着好的说，因为我死爱面子。
最近的那次打击就在十几天前，我恼羞成怒，睡到半夜还爬起来开机把所有的粉丝都给删除了。几个月辛辛苦苦聊下来的粉丝，清空那一刻，真的很爽。然后月月来找我了，就像以往那么多次一样。说来惭愧，月月虽然年龄小，但心理比我成熟得多。更别提情绪稳定，我的情绪稳定度大概就和五岁小朋友不相上下。她鼓励我相信自己，不要放弃，我说好。其实我没想放弃，我就想着从头再来。可能是因为这一批粉丝太熟悉了，让我又开始不自在。我没办法和别人维持长期的稳定关系。我不害怕丢脸，但害怕在熟悉的人面前丢脸。
月月算是直播带给我的小小奇迹吧。
我一向很难和同性建立友谊，迄今为止真正的女性好友屈指可数。我的友谊独占而锋利，唯有真正温柔的人才可以包容。上次有篇征友，那位小姐姐说她是“狗狗性格”，我特别羡慕，也很喜爱。然后看到她说的雷点，我：膝盖全部中箭，只能默默关闭。总之，和女性成为挚友对我来讲很难，更别说面对比我年纪小的女生。我身边几乎接触不到这样的群体。直到我堂妹出生前，我一直是两大家族最小的女孩，享受所有的优待，没有弟弟妹妹让我费心。等堂妹出生，我已经出来读书，和她接触很少。我不懂她们的思维，不了解她们的喜好，也不想去了解。后来月月出现，她说喜欢我，这是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喜爱”。我尝试着去理解她为什么喜欢我，尝试着体会那种有个妹妹的感觉。称不上特别美好，但很奇特。当然，这奇迹就停在这里，这个直播间自始至终只有月月一位女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松了口气啊。
月月已经开学一段时间，我让她周末有空再来玩，平时晚上好好写作业。但昨天毕竟特殊，就说好一起过。下播后她给我发了下面这段文字，很可爱，也很有心（可以看出我平时多么作）。我很感谢她一路相伴，祝愿她永远天真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