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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时候完成性向启蒙的？

成为妈妈，也可以继续喝酒蹦迪和开车 | 三明治

中国三明治 2020-05-29 14:33:09

在四月共写班中，菲菲和小瓜这对搭档选择的共写主题是“性事二三”。对，她们写了30天关于性别和性的话题。从性教育、性骚扰、性生活，到性别关注、性别限制、性向，也有更加具体的话题，比如关于接吻、性癖、PUA、小黄文……

在最后一天，菲菲写道，“我们的本意都想要多写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性别差异也好、开车也好，大部分都写了出来。还有我们都没有想到会写甚至有些抗拒去写的东西，也互相鼓励着写了出来，都迈出了自我愈合的艰难一步。”“和小瓜的共写我看到了不一样的态度，成为妈妈也可以继续喝酒蹦迪，经营自己的生活。”

我们捞出了其中三天的内容呈现出来。6月每日书报名中，如果你想与笔友互相写信，欢迎加入“共写班”，如果对性别与性向多元化的话题感兴趣，欢迎加入“彩虹班”。

文｜小瓜&菲菲

编辑｜二维酱

关于性别限制

小瓜：

今天带女儿去打了耳洞。从小她就非常爱美，从三岁有了自主意识，就很爱好打扮。虽然穿衣服会脏兮兮或者邋里邋遢，也不喜欢梳头发，但是对首饰啊，化妆啊什么的都特别感兴趣。从年前开始央求我想去打耳洞，我没同意，觉得她年龄太小了，后来我想通了，小姑娘嘛，都是爱美的，只要正确引导，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错。她强调她的生日礼物就想要打耳洞，我反复确认，会痛，说不定还会流血、化脓，每天要转一转耳钉都会引起疼痛，打完半年都只能带同一个耳钉，她都义无反顾地答应了，于是为了生日真的到来的时候不至于耳朵惨兮兮，我就今天带她去打了。

弟弟全程目睹姐姐打耳洞，刚开始的时候他也表示想打，但是很快就放弃了，不是因为怕疼，是因为只有女孩子才打耳洞。虽然给姐姐打耳洞的师傅是个大叔，且他有认识的叔叔戴着特别夸张的撑开耳垂的耳环，但是弟弟很明显地觉得他是男子汉，打耳洞、爱漂亮等等都是女孩子的游戏，他作为男人不该参与。

这让我心生不平。为什么女生就要粉粉嫩嫩，男生就要强硬大气？从喜欢的颜色，到玩具，到游戏，到说话方式，甚至坐在那里的姿势，男女都有严格区别。为什么？为什么男女的兴趣爱好要根据性别确定而非本身的喜好呢？

我记得女儿有个幼儿园同学，小男生，超级爱粉色。他妈妈想尽一切办法要把他扳过来，一定要让他喜欢蓝色。我表示很理解她的焦虑——怕小男生不够男人，或者将来被人嘲笑。同时我试图搞清楚焦虑的根源是什么——为什么喜欢粉色就是弱者的表现？为什么男生不能弱？她很生气。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的父母对我的教育方式其实也有性别限制，不过他们是边强调边打破。我母亲会对我说的话，常常包含“为什么女孩子不能这样做？一定要比男孩子强！”的意味。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也给我造成一部分性别认同上的困惑。

而我在教育孩子的时候也会常常陷入性别限制的抵制怪圈。女儿爱美的一半时间我是很纠结的，我希望她像个男孩子一样不要那么在乎外表。注意，这里就限定了，男孩子不应该注意外表。同时我带她去攀岩，不顾她的害怕，逼着她去尝试，我心里同时在想她像男孩子一样勇敢。这里，攀岩就被我认为是男孩子的运动，代表的是男孩子的勇气。对待儿子，确实会在服饰用品上给他造成错觉。“蓝色是男孩子的颜色”，这就让他在选择东西的时候主动选择蓝色，而甚至连大红色、紫色都不会考虑。他也不能尝试化妆、涂指甲油，哪怕是现在他还不能理解的性别差异阶段也不行。还有就是男孩儿到底能不能哭？长大后必须要学会比女孩儿承受更多吗？

能不能只根据爱好，不根据性别做出选择？

菲菲：

爱好和性别挂钩，我已经忘了自己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了。小时候和爸爸一起去逛音像店，买过皮卡丘和白雪公主的碟片，也买过奥特曼和光能战士的，那时候是没有在意过女孩子应该喜欢哪类东西的。我以为自己是不在乎的。

唉，工作后我认识一个人，是个很好的男孩子，他喜欢女装。虽然平时在网络也关注各种女装大佬，但这是我第一次在生活中遇到，我以为我是不在意的，能够公平地对待这个爱好稍显特殊的孩子。直到某次和班主任随口闲聊的时候，我不经意说了几句让班主任关注他的话。我跟这个孩子认真地聊过，他只是喜欢美，他的家人也很支持他追求自己的美学，我还和他一起淘宝挑过衣服，也收到过他外出采风发来的照片。

唉，偏见和歧视是无处不在的，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一直接受这样的教育，在很多时候都意识不到什么是不对的。长大之后，也“自愿”“自主”地选择更符合自己性别的爱好和行为，因为这样才是“正常”的。

关于性教育

小瓜：

每当我把自己裹在冰凉的浴帘里，呵斥不到四岁的儿子不要再拉开帘子看妈妈洗澡时，我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九岁时，和大三岁的表哥、小三岁的表妹，光溜溜地挤在浴缸里玩水的样子。同样，六岁女儿大叫，“妈妈，我没穿裤子弟弟不能进来！”我一边去抱弟弟，一边暗戳戳地觉得这没什么，你妈我还有张半裸照片，只穿着内裤在山里池塘边挖泥呢，那都11岁了吧。

中国的性教育悄悄兴起了。虽然还没有通用的系统性教材，但是从幼儿园起，老师们已经开始教育男女有别：上厕所要分开，隐私部位不可以给别人看和摸。我欣慰性教育开展于幼龄，“保护自己”的观念就是要从小灌输，同时又有点不以为然，毕竟我的性教育除了中学老师放个录像带让大家自习，就是靠“不要脸”的同学在黑板上画图讲解。在近乎于零的性教育中，我还不是该懂的都懂了。

然而，该懂的都懂了吗？不一定。性教育的内容涵盖生殖器官的解剖知识，发育期身体变化，生育过程，性健康，更重要的是涵盖性心理知识，包括发育期心理变化、两性关系、性取向等等。根据刘文利所做的《珍爱生命——小学生性健康教育读本》，除了身体发育、性与健康行为、生殖健康等单元，孩子们同时应该学习与性相关的人际关系、权利与表达、尊重与平等等。而我，除了真实的解剖图、动作图、生殖健康，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的性教育领域。又有多少人是因为没有探讨过性别表达、两性关系、性取向和性需求，有过错误的选择（比如不合适的婚姻）、无奈的忍受（比如性别歧视）或迷茫的恐惧（比如同性相恋）。

我不期待将来孩子们能与我无所顾忌地谈起他们的隐私，但起码，我要让他们相信，遇到了性问题，可以向我求助。性教育是要从娃娃抓起，但更多的，成年人也要深入其中。性教育，应是一生的教育。

菲菲：

在大学前，不，甚至是现在，我都不是很清楚该如何和异性保持良好健康的友谊。小学初中的性别观念，只体现在男生女生莫名其妙的对立里，女孩子和女孩子玩，男孩子和男孩子玩，走的近一些会被同学嘘、被老师关注叮嘱。高中时候遇到了第一个说喜欢我的男生，不可思议、受宠若惊，虽然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被允许，但潜意识觉得我必须也喜欢他，必须给他回应才可以。这段“学习小组”时期，我们没有太多的肢体接触，以至于在大学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困扰：如果我感受到一个男生喜欢我，那么我不希望这个人出现在我的视野内。本能的对他感到厌烦，不想回应这样的感情，不希望他再看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喜欢。

性教育绝对不止关于性，它直接影响到一个人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如何面对和自己不同性别的其他人，它是一个人最根本的知识和思维架构之一。微博上这几天刚爆出来的幼儿园性侵的事件，看得我又气又怨，如果我们有成体系的性教育，又何至于在事情已经发生后才震惊愤怒？

去他的野生性教育。

关于性向

小瓜：

心理医生说，每个人都可能会有身份认同的问题，因为每个人身上都会有普世的男性特质和女性特质。

我就曾经深深怀疑过我的性取向。从我从小暗恋男生的情况来看，我喜欢男生是实锤的。但是我对同性伙伴会有非常强的控制欲，习惯天天在一起，分享一切，不希望她们有男朋友，不希望她们的生活里没有我。我把对她们的心理依赖理解为喜欢，加上家庭教育给我的影响就是要比男性强，不能服输，所以我性格中会有点偏男性化的部分，和女生在一起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以男性身份照顾她们。

我一直有纠结和怀疑，直到出国后某次和我那个女同朋友出去旅游，某天早上她坐在我床边叫我起床，我突然觉得非常别扭，我意识到，我完全接受不了一点点暧昧的身体接触。也许心里是依赖的，但是生理上完全接受不了。后来慢慢的我意识到，我对同性朋友不是那种喜欢，我的控制欲来自于被抛弃的恐惧感。我害怕和她们分离，害怕她们多姿多彩的世界没有我，我就变成一个人了，孤独的、佯装没事的一个人了。

身边同性恋朋友绝大多数都没有出柜。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不会，会飞到一个开放的地方，然后默默地过生活吧。

菲菲：

我也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来着，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格外抗拒和生理上强于自己的异性建立亲密关系，就会想我是不是喜欢女孩子啊？毕竟跟关系好的女孩子一起住，心情低落了抱一抱，再开一大包零食一起追剧，时间长了发现难过的时候都是她在陪着你，有什么好的坏的都想跟她说，亲密得不得了。而且偶尔有时候，在和她们聊天的时候，会有“这个嘴唇看起来好像很Q弹的样子”这样的想法，感觉自己有一丢丢的猥琐......幸好她们不知道。总之我对于同性的亲密接触，并没有很抗拒，所以我目前应该是双性恋。

只要那个人有我喜欢的特质，性别并不是太过重要的事情，只是现在的社会环境导致男性更容易拥有这些特质，所以目前交往的都是男性。如果有一天，能够遇到一个互相喜欢的女孩子或者男孩子，我大概做梦都能笑出声来，所以可能不会选择特意遮掩吧？不好说，还是先挣钱，然后把自己搞好一些，让自己多喜欢自己一点，再祈祷能够遇到那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