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日记 I 冰岛-从群体免疫到零感染

Suitcase Magazine

我想去冰岛，想了很久了。

最想去的目的地清单，新墨西哥在上面停留了非常久。去年夏天，终于实现了。成功地从清单上被划掉。

在新冠肺炎在欧洲爆发之前，我计划今年夏天去实现清单上的另一个目标：俄罗斯。然后，全世界沦陷了。

这几个月来待在家里，旅行变成了一件想象中很遥远的事。偶尔会想到自己的目的地清单，甚至会在某些时刻，如同发烧一般地想念与旅行有关的一切：装行李箱，计划路线，在机场等待，坐长途飞机（我以前最讨厌坐长途飞机），时差，在另一个大洲，另一个陌生国家醒来的第一天。。。

我还是想去冰岛。

Reykjavik

3月初，冰岛沦陷。短短的1，2周时间，人口只有36万的冰岛，其感染人数所占人口比例，一度达到了世界最高。

整个3月，我没有关注过荷兰以外国家的疫情发展。然后，进入了4月，对荷兰彻底失望，不过心态变得轻松了许多。大概是没有期待，反而也甩掉了心理负担。这个时候，我开始对全世界疫情发展，产生了学究般的好奇心。奥运会取消了，但各个国家对疫情的应对，成为了我心目中一场真正的奥林匹克运动。

Ins @ nomadda

其中，冰岛继续异军突起。突然间，各国媒体开始报道冰岛的成功了。从最开始全世界感染比例最高，冰岛成功的抑制了峰值，其曲线开始直线下降。同时，它所推行的大范围检测，大范围跟踪与隔离，即所谓的“韩国模式”，也成了报道的焦点。

Deplar Farm

在冰岛最大的一间生化公司deCODE的协助下，冰岛对全国人口进行了史无前例的大检测。总共15%的冰岛人口，接受了检测，所占人口比例世界第一。任何人，无论有无症状，均可接受检测。有症状的去医院检测，无症状的去deCODE公司检测。为了保证检测的随机性，检测中心还打电话邀请国民前来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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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为止，冰岛新冠肺炎感染总人数1805人，死亡10人。死亡率只有0.6%。目前的确诊患者，1人，轻症。冰岛成功的扼杀了肺炎在全国的蔓延，是世界上最成功控制新冠病毒的国家之一。而且，自始至终，除了禁止大型集会，以及关闭边境以外，没有任何封锁。普通冰岛人的生活基本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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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冰岛最开始的防疫计划和瑞典的如出一辙，即将希望寄托于“群体免疫”上。在展开大规模测试以前，同许多西方国家的权威一样，冰岛相信新冠肺炎和流感差不多，无论是传播力度，还是致死率。这一流感模型来源于英国，也就是第一个宣布提出群体免疫概念的国家。然后这一模型的最忠心追随者，瑞典，直到今天依然信奉新冠和流感相似，群体免疫依然是不可动摇的瑞典防疫政策中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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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和流感相似，去强力控制就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而且，一旦病毒已经在人口中大面积蔓延，与其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控制，还不如让人群感染，得到自然免疫力，这样也就不会有第二波的威胁。瑞典是遵循这个思路，冰岛一开始也是。3月15号病毒专家对全国的发言：“我们知道大部分人口会被感染。但我们只希望低风险的人群被感染。因为这样的人被感染后，症状会很轻。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建立群体免疫，只隔离高风险人群。如果我们采取严厉措施，封锁一切，那么当解封以后，病毒还会回来。所以我们希望人群建立免疫力。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保护医疗系统不被冲击。所以人群被感染的节奏必须是可控制的，相对缓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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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月底，冰岛的病毒专家依然强调：“我们必须要让人群自然的感染病毒，如果有大约60%的人口被感染并产生抗体，我们就不会再被其威胁。这就是群体免疫的效用。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病毒的传播，就算现在控制下来，以后还会再度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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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意外的360度转变发生了。冰岛从消极防疫，期待群体免疫，成为了世界上最积极防疫的国家之一。这个转变，都要归根于这个人，冰岛最大的生化公司deCODE的CEO, 前哈佛大学生化教授 Kari Stefansson.

Kari Stefansson

3月里的一天，71岁的Stefansson开车上班的途中，听到广播里关于新冠疫情的报道，说根据中国的数据，这个病毒的死亡率是3%。一听到这个数据他就坐不住了：“我不明白这个数据是怎么计算出来的。如果没有对人群的大规模检测，我们是无法知道真实死亡数据的。“ 一到公司，他就打电话给冰岛的卫生部长。经过了协商，当天他便说服了卫生部长允许他的公司对全国人口大规模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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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场冰岛史上绝无仅有的大规模检测开始了。如上所述，deCODE公司专门检测无症状的人。冰岛是一个人口只有36万的小岛国。作为天生社恐的北欧人, 人和人之间的联系虽然不紧密，但是一种息息相关的社区精神，是存在的，而且非常强烈。许多冰岛人，为了保护相关的人，主动前去进行免费测试。危机之下，冰岛人团结一心的国民性，体现的非常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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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试结果显示，与之前病毒专家的预测相反，新冠肺炎并未在冰岛人群中大面积传播。新冠病毒的传播方式也与流感不同，它主要是通过小范围聚集传播，所以，通过检测，追踪，隔离，就完全可以将传染源切断，从而有效控制病毒的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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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岛从此彻底放弃了“群体免疫”路线，走上了大量检测，大量追踪，大量隔离的强力控制之路。冰岛防疫部门在首都雷克雅未克的酒店订了几十间客房，征集了大量做追踪工作的人员，在酒店里日夜不分的工作，调研，打电话，寻找确诊接触者。同时，deCODE继续大量检测无症状者。Stefansson说，他们没有从政府那里获得一分钱的报酬。所有检测，都是他们志愿为冰岛国民提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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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和许多别的国家一样，冰岛也遇到了检测材料短缺的问题。当deCODE的库存将近见底时，许多当地公司便主动打电话来提供材料。当医院的呼吸机不够用时，将近一打的大小公司马上伸出援手。“我们是一个野性的国家，平和时期我们根本就不不服管，总是要制造一些麻烦。但是一旦危机到来，我们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团结一心。“ Stefansson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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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最高峰时期的每日确诊人数179人，到日常增长数变成了个位。进入5月以后，冰岛的每日新增确诊连续为零。偶尔零星的几天，出现1，2个。整个5月，新增数为7。而死亡人数，从4月19日开始，便一直稳定的停留在了10，再无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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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的控制住了病毒传播以后，接下来重要的一步，便是重新对游客开放。要知道，旅游业是冰岛的重要支柱性产业。每年有200多万游客空降冰岛。与其他成功的国家相比，冰岛不打算选择性的开放国门。比如同在北欧的丹麦，最近宣布，只对有限的几个安全性高的国家开放边境，它的近邻瑞典除外。冰岛决定从6月15日开始，对全世界开放国门。但所有到达冰岛的人，有两个选择：隔离14天，或者接受新冠检测。如果结果呈阳性，依然需要隔离14天。

"大量检测是唯一获得准确数据的方式。而准确的数据可以帮助我们进行有效的预测。我们可以准确的预测多少人需要住院，ICU床位需要多少。我们可以每日都联系每一个确诊者，观察他们的发展，随时作出调整。通过检测，我们获得了主动权。我们相信冰岛不会再迎来一次疫情高峰。“

冰岛首相的发言：“我们要一直努力，做到感染为零。“

爱马仕广告

爱马仕2014年秋冬的广告，于冰岛取景。其中，冰岛特有的矮种马出镜，成为这个旅行目的地的象征。爱马仕的广告向来与旅行主题有关。它所体现的，是一种探险的自由精神。

我收藏了一本2016年爱马仕杂志。整本杂志的主题，是向冰岛致敬。这个野性的，勇敢的国度。

爱马仕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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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至今，世界一片混乱。在这样的迷茫彷徨中，冰岛的存在，犹如一束北极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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