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1 5月拜拜啦

5月是整个向情绪认输的一个月，黯淡、寡味且雾气沉沉，被莫可名状的东西主宰左右，如白蚁啃噬腐木，日久终于迎来全面崩溃，而你甚至不知道第一只蚁虫是什么时候发起进攻，也就只能无措地接受这崩溃。

这样的溃败并不陌生，年岁长了，频次虽不如以往密集，只是能量愈发强大，自愈变得艰难，从前解救自己的法子也不再奏效，不得不在半放弃的状态里摸索能缓解些许的路。回过头来看，却也不能条分缕析地列出一二三，好像囫囵个儿就过了，混沌失真，这三十天像被包裹缠绕，扔出理性之外，只有针扎一样的微痛是真的。

所以5月如同被自己亲手废掉。

看了很多小说，路内、苏童、王小波和双雪涛，波拉尼奥、略萨、冯内古特和黑塞，大概还有零散的其他，记不清了，只剩很多浮浮沉沉的故事掠影。我看书好像总这样，翻开时全然输给文字，合上就跟他们告别。读小说像造访一座座休眠火山，冷眼看它们高耸着静默着，惊诧但少有能真正靠近，只是把行过的地方都存在心里，也许经年日久会在脑内乍现零星的词句，在现实中与某个人物的悲喜重逢，看书时的全部轰隆隆又朝自己奔来，岩浆骤然喷发不可收拾，那大约才是读完一本书的时候。

把很多电影又都看了一遍，在摇晃着的暗沉和斑斓里切换，年少时品不出的滋味如今发酵一样晕开，看得人心里柔软酸涩，连带很多事情都可以原谅。那天看《郊游》，李康生举着广告牌唱念《满江红》，一遍一遍，镜头长久地怼在他脸上，明明就该是悲伤，看久了却能琢磨出一丝难堪和愤怒来，只是那么多情绪无处投递，只好堆叠在眼里，发红发热，终于满溢，变成眼泪落下。突然觉得人的身体其实挺无趣的，万般心思不过哭笑而已，他眼里明明有怒气有怨言，却只能哭成惨兮兮的样子，好像在祈求什么。如果很多情绪只能量化成眼泪，仔细想想，悲伤也许并不占多少，大概有更多不甘或是愤慨，这些都是激烈的可以成形的，而至深的颓唐和无奈只会像深宫怨妇一样，阴恻恻在一角窥视着你，脊背发凉。

前几天线上看了师兄师姐们的毕业答辩，网络少了实感，连分别都没有个分别的样子，程序走完，视频关掉，跟关掉一档综艺的感觉相差无几，明明是这么重要的时刻。同窗毕业后分散四处是常事，北京或许尤甚，它似一面巨湖，平静下有隐隐巨浪，大家天南海北汇在一处，掬一口水滋养自己，便又悄然各走他乡，分离的悲苦都稀释了，反倒有无限希望，像望见过巨人的模样。可谁也没想到，今年连个像样的道别也做不到。

我的论文还在搁浅处停滞着，不敢细想，伤头发。我遇事从来不敢相信自己，惯常托某些虚无的东西保佑，诸如许下“希望新的一月自己能争气一点！”“希望6月能写他娘的几千字论文。”之类的，朝谁许下希望呢？谁又来保你这希望呢？这倒不在考虑之内了，只是人们习惯给开始和结束一些没来由的仪式感，我既没有别的法子，也只好这样。

哦，黄磊做饭的节目又开播了，不知道有没有集锦，毕竟我拿它当美食节目下饭用的。18年在重庆看《暗恋桃花源》，黄磊让综艺节目催得微微发胖，不似理想的江滨柳那么丰神俊朗，看谢幕时他在台上拥抱孙莉，还是感动。蓦地想起他在《边走边唱》里的样子，综艺节目里他腆着个肚子故作老态回忆从前的样子，现下在台上扮作江滨柳的样子，像替他走了人生大半时光。

那一刻觉得胖就胖吧，时间这么长，什么都可以宽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