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边的话(五)
茅盾 巴金 废名
【茅盾】
《蚀》三部曲之《幻灭》
故事发生在国民大革命前夕的上海和革命高潮中的武汉。静女士性格娴静敏感,对学生运动感到失望而专心读书,正值怀春的年纪,平添一段闲愁。她和慧女士是好友,慧女士因为恋爱失意,决心以同样的手段报复男性。抱素对慧女士的感情无果,向静诉苦。
第六第七章颇有心灵辩证法的意思。静女士想起人间的丑恶,宁愿自杀了不见这无尽的黑暗,转念想起母亲的包容关爱,责备自己软弱偏执,专从坏处想,“于是一根温暖的微丝,掠过她的心,她觉得全身异样地软瘫起来”,忽然觉得“四周的物件都是异常温柔地对着她”。这时抱素来诉苦,听了,
静笑了一笑。从心的深处发出来的愉快的笑。不多时前温柔的幻境,犹有余劲,她现在看出来一切都是可爱的淡红色了。
知道两人的事,静非但不怪慧,还觉得慧、负了慧的心的人都可怜悯,怜悯是人类最高贵的情感,乃为自己能怜悯而舒畅。静探问抱素,发现抱素也不恨慧,只是为慧可惜,于是静的眼睛射出光来。当抱素为自己的行为自责时,静更是感动得眼眶发红,她突然意识到他们是多么心有灵犀。这时,抱素又关心起静来,使静霍然立起,抓住抱素的手,“许多人中间,就只你知道我的心!”,便委身于他。这一章写静的心理手腕很高,作者尤其敏锐地表现人的意识如何前后影响,反复振荡。下一章是突变,静醒来,复觉得空虚。
确不是寂寞,而是空虚的悲哀,正像小孩子在既得了所要的物件以后,便发见了“原来不过如此”,转又觉得无聊了。
她回忆起家乡的景物,母亲腌的梅子,但突然从抱素遗下的本子里发现其他女性的情书和政府的密信,抱素是女性逐猎者,还是暗探。这里写了一个非常传神的细节。
静突然跳起来,赶到门边,上了闩,好像抱素就站在门外
住院期间,受黄医生和激进同学的影响,主要是革命的成功激起了信心,静决定做点于社会有益的事,便去武汉任公职人员,但很快静又看出革命的空虚,她的同班做的不过是熟读标语和口号,而同事闹恋爱的态度也让她反感。失望之下,静去做了医护人员,看护伤员,结识了连长强惟力。他为了从空虚中得到存在感而上战场,在静看来,“他的未来主义,何尝不是消极悲观到极点后的反动”。两人陷入爱河,静度过了最为甜蜜的一段时间,但军队急召的消息破坏了静的美梦。
强很干脆地准备归队,静感到希望的可疑,感到爱情的可疑。她疑心恋爱对于强也只是一种刺激,她在强的心里没什么地位,于是愤恨。但第二天第三天,强都不提打仗的事,问起,说为了静留下。
静的温婉的女子的心,转又怜悯她的爱人了;她知道一个人牺牲了自己的主张是如何痛苦的——虽然是为所爱者牺牲。在先静以为强又要从军便是对于自己的恋爱已经冷却,所以痛苦之中又兼愤懑;现在她明白了强的心理,认定了强的坚固的爱情,她不但自慰,且又自傲了。她天性中的利他主义的精神又活动起来。
静转而鼓动强参与革命,两人做了生死诀别,静住到密友王女士家。
这部中篇最好的地方显出茅盾对人性理解的深度,小说写革命,也能和革命保持距离。比如学生大会一幕,静女士同事随手拿人东西和谈恋爱的革命思想,都语含微讽。缺点也明显,文体不够成熟,人物的个性化描写也欠火候。
静女士这个形象的意义在于,在革命高潮期,她感到自己和社会的格格不入。她未尝不服膺于五四的理想,但最终迈不出小我的一步,她的未来因为爱情的延宕变得不确定了。
《动摇》
隔太久记不清了。先后用了不同的叙事角度,主要是伪装成进步分子的恶绅胡国光,和有为的党部领导人方罗兰,还涉及其他次要人物。这篇小说可以展现当时的农村权力结构图景,党部和政府离心,但两者都没有坚实的统治基础,党部开展妇女运动等等,都办不下去。商户和雇工为了工资和权利的问题相对抗。农会不受行政权力的约束,派巡逻队、童子军、长矛队监视各商铺。乡绅虽然做了国民政府的顺民,但暗中买了流氓闹事。看似多方共和,但社会的秩序已经不存在了。后来传出消息乡绅要打压农会,农会便围住政府要求镇压乡绅,政府调卫队自保,结果流氓冲进镇里,扫荡了手无寸铁的党部,妇联的成员受到奸污。军阀的势力及于当地,方罗兰一行人匆匆逃了。有评论说方罗兰明知胡国光居心不良,但不特别干预,固然不错,但还要看到胡国光在商会和农会之间游刃有余,以乡绅的身份成为本地最激进的革命分子,是“民主”的结果。一度有机会当选商会委员,是通过贿选,后来处处唱高调,得到不知真相的民众的信任。某种意义上,这部小说对革命做了进一步的反思,人心思变,最后都成了无序的受害者。这部小说也许是鲁迅后最好的对辛亥革命做了检讨的作品。
方罗兰,所谓有为也是相对不中用的同僚而言,他面对变动的时势也无计可施,一旦内忧外患齐至,甚至有了束手就擒的荒唐想法:
正月来的账,要打总的算一算呢!你们剥夺了别人的生存,掀动了人间的仇恨,现在正是自食其报呀!你们逼得人家走投无路,不得不下死劲来反抗你们,你忘记了困兽犹斗么?你们把土豪劣绅四个字造成了无数新的敌人;你们赶走了旧式的土豪,却代以新式的插革命旗的地痞;你们要自由,结果仍得了专制。所谓更严厉的镇压,即使成功,亦不过你自己造成了你所不能驾驭的另一方面的专制。告诉你罢,要宽大,要中和!惟有宽大中和,才能消弭那可怕的仇杀。现在枪毙了五六个人,中什么用呢?这反是引到更厉害的仇杀的桥梁呢!
方罗兰另一边的矛盾是七年之痒,他不能抗拒孙舞阳青春魅力的诱惑,又不能越出婚姻伦理,夫妻还是不和,孙知晓了向方表明心意,要两人和好,方没有办法,反而因这一出对孙越加坦白亲近。但孙的为人也让他惊异惧怕,他觉得“她是个勇敢的大解脱的超人,而自己是畏缩,拘牵,摇动,琐屑的庸人”。当晚,他握住太太操劳的手,觉到夫人“拒绝中含有留恋,这是任何男子不能无动于中的”,当晚鼓起勇气,到太太卧房求她的饶恕,两人在激情中和解。这一波曲折极有声色,方终究是摇摆不定的人,一切不过临时起意,他的爱既真也假。
《追求》
名为追求,实际写的是毫无追求的、追求破灭的青年。张曼青从政失意,最后一点热血投身教育,也是失败,王仲昭的理想较为平实,想要改革自己负责的新闻版面,但新闻管制和总编辑的不思进取,不容他实现抱负,这两个人在男女情感上也告失败。更年轻者,想结社不了了之,章秋柳不想虚度年华,但她的革命不是为了广大的民众,而是个性伸张不受阻碍,最后沉沦感官享受不能自拔。史循求爱不成,转成虚无,竟然靠麻醉剂寻求安慰,自杀被救了回来(没看下去了)。
三部小说中慧女士——孙舞阳——章秋柳。这些女性都是热烈主动的(茅盾写她们的丽质风情,但太过强调肉体的一面,在她们身上打上了尤物的印记),她们享受交际的愉快,但牢牢抓着主动权,绝不轻易交出自己,用孙的话说“没有人被我爱过,只是被我玩过”。想不到那个时候的女性和现在的一样开放,茅盾的小说记录下了这种个性解放、人欲放开后的风气。章秋柳还暗示着享乐主义的失败,她沉迷于逸乐,愈觉得欲望尽头是空虚,但蜜糖吃多了,无力挣出已成惯性的生活方式。她似乎和《幻灭》中的强相呼应,即系生命的波澜于狂乱的刺激。比如她反省道:
章秋柳呀,两条路横在你面前要你去选择呢!一条路引你到光明,但是艰苦,有许多荆棘,许多陷坑;另一条路会引你到堕落,可是舒服,有物质的享乐,有肉感的狂欢! 她委决不下。她觉得两者都要;冒险奋斗的趣味是她所神往的,然而目前的器官的受用,似乎也舍不下。虽然理智告诉她,事实上是二者不可得兼,可是感情上她终不肯牺牲了后面的那一桩。正如她对史循所说“我们自然不惜一死”,她对于死,的确没有什么畏怯,但是要她在未曾尝遍了生之快乐的时候就死,她是不很愿意的。从前她也曾这么想,先吃尽了人间的享乐的果子,然后再干悲壮热烈的事罢;可是现在看见了史循的殷鉴,她又怕待到吃尽了享乐的果子时,她的生命力也就消失了。 很失望似的将两手捧住了头,她又苦苦地自责了;为什么如此脆弱,没有向善的勇气,也没有堕落的胆量?为什么如此自己矛盾?是爹娘生就的呢,抑是自己的不好?都不是的么?只是混乱社会的反映么?因为现社会是光明和黑暗这两大势力的剧烈的斗争,所以在她心灵上也反映着这神与魔的冲突么?因为自己正是所谓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遗传,环境,教育,形成了她的脆弱,她既没有勇气向善也没有胆量堕落么?或者是因为未曾受过训练,所以只成为似坚实脆的生铁么?
实际上犹豫只是犹豫,享乐后的忏悔不会有什么效力,后来她对女友直说:
我是时时刻刻在追求着热烈的痛快的,到跳舞场,到影戏院,到旅馆,到酒楼,甚至于想到地狱里,到血泊中!只有这样,我才感到一点生存的意义。但是,曼青,像吸烟成了瘾一般,我的要求新奇刺激的瘾是一天一天地大起来了。许多在从前是震撼了我的心灵,而现在回想来尚有余味的,一旦真个再现时,便成了平凡了。我不知道这是我的进步呢,抑是退步。我有时简直想要踏过了血泊下地狱去
《农村三部曲》
《春蚕》《秋收》真是杰作,必是新文学最好的短篇之一。《春蚕》讲的是在蚕茧丰收的年份,由于社会动荡收丝的厂关门,城里商人压价,结果老通宝一家连贷款都还不清。小说写农村的迷信、老通宝的观念、农忙的场景,都显出炉火纯青的功力,茅盾的小说少有这般的丰富。
《秋收》,经此挫败,家人忍饥挨饿,无心种麦,但老通宝仍笃信传统的习俗。村民受其他村的鼓动,也到城里闹事,逼迫商人开仓分粮。这篇最精湛的是表现老通宝如何用鸦片战争时的观念看待新的农民运动。老通宝最后也接受了农民的命运只有造反一路。
《子夜》
茅盾的目的的确无此宏大架构不能完成,整本书仿佛社会学论文的展开,吴荪甫和金融资本家兼买办赵伯韬在公债市场斗法,军阀混战,政府无能,民族工业基础薄弱,社会缺少管理人才,工人罢工,农村暴动,商品销量不好,盟友动摇,手下倒戈,种种原因,宜乎其实业兴国的蓝图归于失败。这本书最大的价值便是多条线索相互穿插,而能布置得有条不紊,此起彼伏,情节的节奏感张弛有度。《子夜》以前,新文学还没有哪部小说如此注重结构艺术。另外一个特点是,新文学还没有哪个小说家如此深入地研究了金融和工业活动,纵使涉及的内容令读者颇感陌生,但对写实主义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进步。然而小说家毕竟力有不逮,所以工潮、游行、共产党、农村暴动,不少场面和要素(和西方作家相同内容的描写一比便知)是写得简单了。因此,小说虽然试图从吴荪甫的活动延伸开去呈现中国20年代社会的方方面面,但最后只以吴荪甫的反应使这些内容获得了具体性。
也由于鲜明的意识形态目的,小说除了向读者提供这一社会形势的分析,便不能带来其他的认识。人物,除了吴荪甫和屠维岳有人该有的立体性,基本是各个社会阶层的符号。逃到上海的地主,软弱的资本家,新潮也轻薄的知识青年(其中各个人又代表五四退潮后青年的一种可能状态)。再丰富的人物描写,也只是突出其丑态(对青年这部分人群的态度倒是不明显)。茅盾早期作品中对人心灵的探索不见了,心灵辩证法退化为对人在泰山压顶般的焦虑状态的描写,仅仅是冯云卿试图劝说女儿使美人计一节之动态心理的描写,还能看到茅盾昔日的手笔。《子夜》是作家艺术的成熟,也是偏误。
反过来,《子夜》可以说是接近类型小说,波澜起伏的情节,宏大的叙事,多元主题(起义、革命、五四、爱情、股票、权术),倒是不错。茅盾的意识形态目的和现实主义艺术在这本小说中的冲突是值得深思的。
【巴金】
《家》
那个年代的青春写作。侧重说明艺术上的不足。一、人物形象,除了觉慧因为叙述常用了他的角度所以能通过心理描写塑造得比较生动,其他的都显得扁平。觉民在恋爱后就失踪了,觉新和琴还好,剑云等角色就有点漫画化了。
二、虽然表现封建大家庭的罪恶,但只到鸣凤沉湖,我也没看到太多。相反,作者是从人们对看不见的权力的服从这方面来写的:觉新不加反抗地认了婚,周太太只对鸣凤说不敢违背老太爷。至于老太爷不让觉慧外出参加示威活动,这不说明什么。巴金写的是以觉新三兄弟为代表的年轻人的状态,导致小说对整体社会环境和宗法家族体制的认识不足。
三、那么觉慧的出走是怎么完成的。这是小说比较薄弱的地方。可见的端倪是看龙灯(看的是花炮灼烧抬龙灯的人)一回,其他年轻人只是觉得无趣,觉慧愤怒于各人的不同情,从此觉得和兄弟姐妹也格格不入。小说里,觉慧是最有觉悟的,也是唯一参与社会活动的。到月下游湖一回,觉慧表达出无端的怒气,巴不得大家庭散了,各人能走各人的路。然而在这愤怒之前,作者缺少足够的铺垫。如此看来,《家》是求共鸣于同龄的读者,但表现现实,无论是社会的黑暗还是年轻人的觉醒,都缺火候。
四、分析一下月下游湖这部分情节。本来是很有雅兴的,因为提到觉新和梅的事,所有人都笼罩在不安的情绪里。觉慧在这时感到“他总觉得他跟哥哥、妹妹们多少有点不同,他时时觉得在这个家庭的平静的表面下有一种待爆发的火山似的东西”,不过这种爆发来自觉慧的心里,至少小说没有直接表明。后头觉慧又说,“到底有一天会倒的,早点散了,好让各人走各人的路”。
新文学的人物对话总有点呆板,并常变成理念的交流。也许当时的年轻人就是这样的。但是看屠格涅夫的《父与子》,提示语从来只是某某说,可读者已经能从话语中读出丰富的情感了。
游归后,作者写道,“在路上觉民不住地赞叹道:‘我从没有像今晚上玩得这样痛快。’”这是败笔,和前面的基调全然不同。如果说觉民和众人心事不同,作者却没写出来。这本是不错的构思,但小说只有全知视角和觉慧视角,限制了其思想容量。
关于叙述,作者有时也会自己出来加以抒情或解释。在看龙灯这段时,作者突然写:
那般玩龙灯的人有着结实的身体,有着坚强的腕力。可是他们却任人烧,一点也不防御,虽然也感到痛,却只是大声狂呼,表示自己并不怕痛,而且表示自己很勇敢,同时还高声叫着:“有‘花儿’尽管拿出来放!”
这一节最好的是写淑贞。众人都想离开家,但她离不开家。觉慧心直口快,提到她的小脚,把她最后的愿望(自主婚姻)都破灭了。
这样从母亲的话里知道了大脚的不幸,又从母亲的板子下体会到小脚的幸福,挨了许多次鞭子,受了长期的痛苦,流了很多的眼泪,而且还有过一些不眠的长夜,她居然把自己的脚造成了这样的畸形的东西。然而结果她得到些什么呢?她成了母亲拿来向人夸耀的东西,同时她又成了哥哥姐姐们的嘲笑的资料。母亲所预许的赞美和光荣并没有来,而母亲所不曾料到的嘲笑和怜悯却来了。
淑贞是旧习俗的遗留,大家庭的牺牲品。这是很好的题材,巴金往下写就好了。
五、琴想效仿同学剪发,得不到母亲的支持,反被告知要给她找夫家了。于是想
她的眼前立刻现出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面躺满了年轻女子的尸体。这条路从她的眼前伸长出去,一直到无穷。她明白了,这条路是几千年前就修好了的。地上浸饱了那些女子的血泪,她们被人拿镣铐锁住,赶上这条路来,让她们跪在那里,用她们的血泪灌溉土地,让野兽们撕裂、吞食她们的身体。起初她们还呻吟,哀哭,祈祷,盼望有人把她们从这条路上救出去。但是并不要多久的时间,她们的希望就破灭了,她们的血泪也流尽了,于是倒下来,在那里咽了最后的一口气。从遥远的几千年前到现在,这条路上,不知断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不知浸饱了多少女子的血泪。
路的意象。这种思维正是新文化的体现,即把个人的存在和类生命联系起来,并采取特殊的意义建构。
【废名】
废名用散文笔法写小说,情节性弱到没有,只见琐碎的场景,无心的对话,突出的不是人事变动而是变动中人心的恒常。这可以说是打乱小说的成规,或者说废名没有作小说的意识。他用的是外聚焦的叙述视角,不直接写小说人物的心理活动,甚至动作言语中也只是披露其下意识,唯一可见的情感来自叙述者——不出现的第一人称,传统的说书人变成了散文家,作者仿佛和读者一起坐在竹林外看物是人非。读废名的小说像听他讲故事,确实,“听”恰如其分地界定了这个安静的交流,听的人听到的是与故事一齐带出的人生况味。正如文字的节奏、叙述的留白,读者听的是作者言谈之余造成的氛围。
《浣衣母》《竹林的故事》《桃园》,废名用绝句式的笔墨净化平凡的悲剧,但读来犹让人不能释怀,《菱荡》写一种生命形态,写人与人的关联,完全丢弃了情节。
《桥》是废名胸臆中的幻境,一边造梦,一边欣赏,平淡与奇崛糅为一体,恐怕新文学的小说家没有第二人。乡野的孩子谈话出经入史是多么不合情理,但读者不愿打破这个梦。在这部小说中,悲凉不再是底色,转化为作者努力珍惜的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