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游记

南湖不过是一个小湖,比我魂牵梦绕的西湖,就如庸脂俗粉和貂蝉、杨玉环、西施、王昭君这样的美女,还是不比好些。
但毕竟去南湖容易,去西湖难。
世上的男儿汉,尽可以把古书里的美人当做梦中情人,相会于缥缈的云雾中,到后来却还是要娶一个会做饭、会洗衣服、会带孩子、会孝顺老人,最好再有点清秀的女子回家做老婆。外在的美,始终不如心灵美嘛。当然在眼下这个世道,女子未必以做饭、洗衣服、带孩子、孝顺老人为美了。
南湖之于西湖,正是这云山雾海的美和近在咫尺的美,梦中情人的美和妻子的美。

五月一。我与未婚妻游了南湖。
在万里无云的天空下,湖水是金灿灿的。仿佛许多年前,有一窝海盗不知从哪处早已干涸的河流驶进了这片平静的湖泊,撒下了大量的金沙到湖里,才形成了如此奇妙的景象,而后来的人也始终不忍破坏这美丽的一幕,竟是忍住了不去打捞这些金沙,任由它们沉在湖底,每当微风吹过,就是一片流动的金色光泽。
南湖周围有山,都是些小山。也罕有人特意去攀登。这世上的五岳,每年不知有多少游客千里迢迢爬一次,山上总是人头攒动,似大山生出一座人山。
至高如珠穆朗玛,也有探险家背着行囊,穿着厚厚的绒服去征服。
是的,征服!
越高的山,越要被人们征服不知多少次,倒是南湖周围的这些小山,由于走路上去很远很累,又不见多少雄奇,反而倒是没什么人特意去征服了。于是群山就幸而保持了一份宁静、祥和。

当然南湖也是有大量游人的,都集中在亭台和长桥上,黑压压一片。
好多的人,仿佛能把桥给压塌了的人。
我实不愿凑那边的热闹,于是就沿着岸边的长堤漫步。有个故事说,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排成长队,等着劫匪打劫。亭台和长桥上没有劫匪,只有许多商家,卖水的,卖烤肠的,卖气球的,卖肥皂水的,给人照相的,给人画像的,给人设计签名的。好不繁华。
岸边的垂柳下却没有像那边围着许多人。许是这长堤上的垂柳太多、太密了吧。可我却觉得每一颗垂柳都有不同的风姿,却觉得站在垂柳下眺望湖面是何其美好的一种体验,却觉得站在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望着一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是何其有趣、新奇的一件事。

我从前也曾在那人来人往的地方,黑压压的人群中,做一粒难以分辨的小黑点。如今却是,从那人群里向这边眺望,站在垂柳下的我何其醒目?!
时间让我渐渐明白了,有时候孤独也会是浪漫的。
这一刻,我想起的却是一个远在他乡的朋友。想起我在长堤的垂柳下静静站立着的这一刻,他也许正弯着腰,给一些花草修枝。我的假日,不是他的假日。他没有这么许多的假日,没有许多的机会像我这样停下来,看一看湖光,看一看山色,看一看风掀起柳叶的景象。自然也不会有我这看似浪漫,实则不食人间烟火的感叹。
一条条柳叶向地面垂着,我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了。人们常说,人生是要向前看的,可是低着头、弯着腰干活的时候呢?!在这春光正好的时候,我多希望他也能停下来歇一歇,与我共同走在这长堤上。然而他却不能歇。

一首歌里唱道,太阳可以歇,月亮可以歇,女人不能歇,女人歇了火塘就会熄掉。男人其实也不能歇呢,就像后面唱的,山倒了男人要扛起来呢。
我忍不住握紧了未婚妻的手,握到手心里有了一丝汗水,想着我们很快就要结婚成家了。出离了内心的孤独,出离了浪漫的世界,走入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相恋的十年里其实早已经历过这些,只是未来的岁月里还要经历更多。
我能为她扛起一座山吗?
我能吗?!
我希望我能。哪怕是这南湖四周的小山。
2020年5月14日 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