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没有价值的小鸡娃

前几天搬回家，一回来就听到唧唧唧的叫声，原来是母亲在垃圾堆里看到一只双爪朝天被丢弃的小鸡娃，心生怜悯，把它带回了家，小鸡算是得了一命，在这个人类以主人身份自居的地方，不知道对它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显然，这个小鸡娃最标准的命运是在养殖场被孵出之后每天被喂养饲料在狭小的甚至伸不开翅膀的笼子里短短几个月后成为一只软弱无力的成年肉鸡然后被廉价出卖接着宰掉。然而“不幸地”的是养殖场里会有一批孵出来就不太健康离死亡也不远的小鸡们，走上另外一条发挥“生命价值”的途径，就是被小商贩拿到小学门口靠吸引小孩子的不知道是同情心还是玩心贩卖掉，甚至为了吸引眼球有些小鸡羽毛还被染上了时髦的五颜六色，大多情况下被买回家后的小鸡娃们可能短短几天后就失宠，然后在小主人漫不经心地情况下“意外死亡”（比如不小心掉到水池里淹死）不过即使不意外死亡也会很快因病而死。

然而这只可怜的小鸡，连被贩卖也不够格，因为没有小天使能看上它那病怏怏残弱的模样，那自然它的生命已彻底丧失价值，所以它直接被商贩丢弃到垃圾堆里了。

小鸡叫声尖锐且频率较高，母亲断定她应该是肠胃有问题感染了细菌，买了红霉素和水参杂在小米里让它吃掉，果然它的叫声慢慢地听起来没那么让人焦虑了。可接下来怎么处置呢？刚开始它被放在盆子里，不过过了几天它就已经可以扑腾翅膀飞出盆外探索并且到处排泄了。弟弟把盆子上又扣了一个盆子，这样就飞不出来了，不过这样暗无天日呆在一个小房间里，未免太残忍。妹妹打算把它放在一个相比它体型显得尤其巨大的收纳箱里，呃，相比前一个方法似乎是多了一片“天空”，成为“井底之鸡”似乎也很难受。或者让它成为笼中之“鸟”？最后索性给它放到了舆洗室，留有一定的自由。

起初我对这只小鸡是连正眼都不看的，小东西可怜的命运可想而知，对我来说此事已注定，我不愿浪费心神于此。在母亲和妹妹弟弟善良的衬托下，我通常显得理智地近乎冷漠残忍，我是连植物都没有把握养活的，也一向反对他们饲养小宠物，不过还是没能阻挡他们丰富的饲养史，各种猫狗鱼类乌龟兔子八哥仓鼠等，各种悲惨的结局肯定是可以料到的。

之前为了启发妹妹弟弟，和他们讨论起善良的问题，当谈到自己是不是善良时，我说，我也不确定自己算不算善良，我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但我的善良可能在别人看来是冷漠，而别人的善良在我看来是愚蠢。我突然联想到，从中学到大学都有许多娇嫩柔弱的女生特别害怕虫子（人们是否会因此认为这些女孩儿是善良的？似乎善良和柔弱经常相伴？），这时可能就需要“勇士”出来消灭那万恶的昆虫。可是，这种杀掉的虫子的心理我一直以来都不理解，它不能拿人怎么样吧，为什么他们可以感觉到小小昆虫的威胁？印象极其深刻的是一次有个娇弱女生看见地上一只万恶的昆虫，在娇弱的尖叫声中娇弱地把万恶的昆虫踩死了。

呃好像跑题了。嗯，刚开始我对小鸡的死活漠不关心，只是注意到它屁股上脏兮兮的羽毛。每次来舆洗室它都还是比较尖锐的唧唧，从早到晚。有时不叫了，但只要有人进来它就又开始唧唧，仿佛想传达什么信息似的。过了几天，情况变得相反，本来是比较尖锐的唧唧，一旦有人进来，叫声反而变得柔和而安心，而且也变得大胆了，我想它大概没有看过我这个巨人的全貌，只能看到我穿着拖鞋的巨大双脚走来走去，大概辨识出这双脚这应该是个生物，它开始好奇地过来啄我的脚趾头，再接着，想更一步亲近，竟然开始大胆地站立在我的拖鞋上，它是不是在找妈妈？或者，莫非它也感到孤独？是不是当没有同类的时候，只要是生命，就都愿意去亲昵？再后来，只要我向它伸出手，它就跳到我手上，即使我抬升高度也不怕，尴尬的是它似乎不愿意下去，并且卧在我手心里，让我不知如何好。

现在它的唧唧声已经变得悦耳，有时把舆洗室的房门打开，让它出来郊游。只要看到有人（当然它看到的是脚丫子），它就紧凑欢快地扑腾着翅膀跟在后边。

问题还是存在。如何处置一只“没有价值”的小鸡？若把它放在室外要么被人折磨死，要么饿死，城里早已没有大自然，即使有大自然，作为“人类文明”的产物，它也不可能凭个体进化为野鸡。

算了，也许不用操这个心，反正这个生命过几天就会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