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洲里的回忆

已经过了四年,我还是不能忘却,到现在我才知道,工作和无聊是人生的常态,而新鲜和探索才是为数不多的生命礼物。当你来到一个陌生地方时,你的心是好奇的,你的精神是兴奋的,迫不及待的想去这个地方未知的事物。我就是喜欢新鲜感的人,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就会变得异常乏味。
2017年初,就是我辞职半年后,我暂时还不想开始一份新的工作,突发奇想的去了满洲里。当然也不是那么的没有目的性,一是因为满洲里是中俄口岸,前苏联解体后,在这里出现了很多经商暴富的神话,第二个是因为逃离,没有工作的这段时间,我想逃离亲人的目光,找个地方可以自由的呼吸。
满洲里是临近中俄蒙的边陲小城,往北即是俄罗斯,过了国门对面就是后贝加尔斯克,往西是外蒙古,位于茫茫草原上。乘坐火车先是穿过大兴安岭,然后是呼伦贝尔草原,但这是三月初,到处都还是茫茫大雪覆盖地面,北方的冬春经常让我感觉忧郁,漫漫的白色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生机。当然若是你是喜欢雪的人,这里对你来说就像冰雪世界一样。

提前在网上找好了房子,位置是在口岸大厦26楼,没事先考察,到了之后才发现我是这层楼的唯一住户,只有一个电梯,每次都要等很久,而且电梯经常罢工,满洲里还有一个有趣的事情,那就是经常停水,停水频率那叫个大,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极度缺水的原因吧。

满洲里处于平原上,也是一个风口,冷空气从俄罗斯南下长驱而如,这个地方几乎每天都在刮风,夜里能听见窗外的风在大声呼啸。

我首先考察了一下满洲里的市场,很多商铺老板都抱怨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原因是从2014年开始,因为俄罗斯收回克里木半岛,欧美开始制裁俄罗斯,导致俄罗斯卢布大跌,2010年我在俄罗斯做交换生时,那时人民币和卢布的兑换汇率是1:4.5,而到了2014年是1:10,俄罗斯人的购买力下降,来中国购物的俄罗斯人减少,直接影响了店铺生意,也影响了中国轻工业货物的出口。在这以前每到周五,俄罗斯附近城市的人就拖家带口成群结队的来到满洲里,经过两天的疯狂狂扫货,周日返回俄罗斯时每个人都是扛满大包小包回国。但卢布的贬值促进了俄货流入中国,而且价格相当划算,俄罗斯货物质量是很不错的,从糖果、果汁、饼干到伏特加、粮油、面粉甚至是日化用品和药品都输入到了中国,在满洲里这个地方俄货应有尽有。
我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按时睡觉,按时起床,吃早点,散步,偶尔见见朋友。我经常去的那家早餐店,现在还念念不忘,他家的粥熬得香,豆浆也是当天做的,还有咸豆腐脑,最厉害的是他家的包子和馅饼是真的香,每天早上都是顾客爆满,作为北方人实在是太喜欢这样的早餐了,如今已在南方工作三年,早餐很是敷衍,不对胃口,让我愈加怀念。离我很近地方有家俄货商店叫“大山商店”,这样的俄货批发零售商店在满洲里数不胜数,但这家的生意似乎非常好,我经常会去买些俄罗斯果汁还有蜂蜜,午餐在双子大厦吃,双子大厦是这个小城唯一超过30层楼的建筑,晚餐经常去五道街吃,饭后去南湖公园散步。


这就是我在满洲里的日常,现在写一下我在此遇到的人吧:
1. 格里沙
看到这个名字你大概就能知道他是俄罗斯人,是的,他来自俄罗斯的伊尔库斯克,在满洲里工作多年,可以说些不流利的汉语,我们的交流一般是用俄语,我学过俄语,这对于我来说不难。他32岁,离了婚。他喜爱中餐,尤其是火锅。离我住处不远的二道街口岸大厦每晚都有中俄蒙三国主题演出,这个演出很震撼,若是有机会来到满洲里建议大家看一下,格里沙就是做这个演出的主持人,他工作五年了,也会抱怨没有休息的时间,因为旅游旺季时,演出每天都有,这要求他每天都要工作,作为懒惰自由俄罗斯人,怎么受得了天天工作呢。他经常会给我将他生活中的所见所闻,一些闹事客人的各种事迹和窘态等等。他是俄罗斯人,也会有思乡之情,包括故土的食物,不得不说满洲里的俄餐做的相当不错,我和格里沙常去的地方是玛利亚餐厅,这里既有地道的俄餐,又有数不尽的俄罗斯人,很多俄罗斯靓妹都会在这里喝酒跳舞,奇怪的是,玛丽娅餐厅清似乎没有中国顾客,我是唯一一个。伏特加一杯又一杯,伴着暧昧的灯光,和让人心跳的音乐,这里是一个发生故事的地方。

2. 峰哥
我早就认识他了,算我熟识的人,得知我来满洲里,有很多疑惑和不解。峰哥是一个很好的朋友,酒量也很好,他是典型的北方人,个子高挑,风流倜傥,潇洒俊逸,他和我说他的情人数不清。想起峰哥,最多的印象就是烧烤宵夜,是啤酒,那一阶段有时觉得很迷茫也很恐慌,看不清未来的路,心里有很大的焦急感,不过又有什么是东北烧烤和啤酒解决不了的呢,峰哥也给了我很多开导,从一道街到五道街再到南湖公园再到政府广场,无数次的散步,回想起来还有很多感动,希望峰哥越来越好吧。

3. 鹏子
鹏子每次喝醉了都要和我说俄语,他的俄语非常好。因为初中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去俄罗斯了,在那边上了初中和高中。正是因为俄罗斯的生活塑造了他特殊的性格,但那段生活也给他带来很多伤害。后来他回国后当了兵,退役后做了警察。鹏子的性格极度刚强,这导致很多时候做事会过于冲动。后来他又辞掉了工作去广州做生意,生意最胜时在广州买了三套房,有二十几个员工。他说,广州很好,但满洲里是我的家我的根,我还是要回来,于是他从广州回来了,现在从事着对俄贸易,过的不错。鹏子说他在俄罗斯读书的那段时间,俄罗斯同学经常欺负他,他那时是个挺胆小的孩子,但是没人帮他,身处异乡,班上只有他一个黄皮肤的中国人,在经历一次次委屈之后他终于爆发了,开始反抗,开始自学功夫练拳,只为把欺负他的毛子一拳打晕,慢慢的性格也发生了变化,开始具有了攻击性,这是当时血气方刚的他,现在的鹏子是温和的,经历沧桑后的沉静和睿智。我酒量其实很差,喝过最多啤酒的纪录就是和鹏子发生的,我喝下五瓶海拉尔啤酒,而他是7瓶,他说这离他的纪录17瓶还远呢。我们无话不说,即使现在也联系。

也许是我和满洲里的缘分不深,尝试过在本地找了几分工作,但都不满意,5月份,我决定离开了。返回的路先经过呼伦贝尔大草原在经过大兴安岭,几个月前茫茫的雪原已变成浅绿柔软的草,接连天边,一望无际,看着天边的夕阳,我的脑中开始迅速闪过这几个月的故事和画面,我竟有些不舍,眼眶湿润了,我朝着未知的前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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