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37 -长文。

读王小波有感。

“当时陈清扬想大哭一场，但是哭不出来，好像被人捏住了喉咙。这就是所谓的真实。真实就是无法醒来。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在世界上有些什么，下一瞬间她就下定了决心，走上前去，接受摧残，心里快乐异常。”

正佳问我，小波的书直白，甚至赤裸裸，为什么女生会喜欢并认为这不是耍流氓。我告诉他，因为真实，就像一个人赤裸裸地把自己的心呈现出来，你反而会被这种赤城所感动，告诉自己对于身体的接纳，对于爱的永恒的追求，对于时代下的那股玩世不恭又坚强的快乐。就像清扬接受这个世界所带来的真实，下定决定，走上前去，接受摧残，心里快乐异常，无奈中的狂喜。

“天色微微向晚，天上飘着懒洋洋的云彩，下半截沉在黑暗里，上半截仍浮在阳光中。那一天我二十一岁，是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生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了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遇见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到我。”

很多人喜欢小波的这段话，但是为什么喜欢。我在年少的时候，总觉得这段话很美，想爱，想吃，想头上的云彩，山顶的风，想他小和尚直挺挺在月光下披了一身塑料，闪闪发光，想一天的星星，想早上的露水和漫山冷雾，想他的爱抚，想他那阳光从屋顶漏下来，星星点点地落下来的小茅屋，想他的深山里花开，龙竹笋剥剥地爆开笋壳，这种奢望，这种爱，就像所有人想要的欲望一样，在他的笔头倾泻而出没有保留。后面回看这段话，我依然很爱，只是感受到了小波在时代之下所发出的最真实的呐喊，曾经的所有奢望不再，在受锤的公牛下，从此后受术者只知道吃草干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连杀都不用捆。徒生了一地的悲凉。

黑格尔说过，你一定要一步步地才能了解一个时代，一步步甚为重要。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会有一个时代的烙印。正佳说他在这个时代是自由的，如果是束缚的话就是内在的上进心和生而为人的结婚生子的要求，但是也是他自我选择的结果。突然想在这么一个雨天，谈谈这个我所遇到过的像小波式的现代人物，就像在革命的爱情里面的，那一股上空中漂浮的紫色的云，萦绕的，奇妙的。

正佳毛发浓密，就像小波笔下的王二，越想得多，身上的毛发就越重，头顶像被爆米花的机器崩过，白发丛生，身体壮硕，脚像轮船式如脚踏七彩祥云，我曾经想象过他身体的样子，像小波式的在阳光的树荫下自由地直挺挺地任其自由生长，直至回到文明世界才不得已地披上束缚的衣物。

他是带有这个时代的印记的，但是又是脱离这个时代而存在的。在这个时代里，他力求坦荡，真实，坚决。在自己的世界里，有属于自己的运行规则和内在世界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这种平和的运行法则，就会变得懒散散漫，无法在自己思想的世界中遨游，或许这样对于他是致命的，因为他是因为思考而存在的，虽然他相信这个世界是唯物主义的世界，但是殊不知，他内在的运行法则，恰恰是在唯物世界之外的。拥有这个时代的印记是因为他有社会的束缚，无论这种束缚是自我选择的还是社会赋予于他的，就像某些行为，在不自觉之中会呈现出来对于这个世界的不适应，但是他不断的反思力让他从另外一个世界回到本我中，去调和这两个世界的不同之处，在这个夹缝中维持着自己的平衡。

他能够看透很多事物的本质，敏锐，就像香水里面的男主人公一样，但是他除了纯粹，还有一颗善心，这颗善心的真实让我非常诧异，很多内心的小九九包括一些很隐晦的情感，他毫无保留，很多事情我能感受出来的，但是我往往惊讶的是，所有的情绪，能够如此坦荡地表达出来，无论是好还是不好，赤裸裸地展现在别人面前的，应该只有他，也只能是他。

而这种人物是令人可怕的。可怕的是内心的那股力量，骨子里的忍耐和欲望，可以让他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有足够的耐受力，而往往认定一件事情可能是没有改变的余地。可怕的还是他的那股思考力，文化人的通病就是内心有太多的想法，当所有的想法都无法达到调和的时候，开始混乱的世界观之后并随之而来的是某部分的坍塌，坍塌所带来的便是放弃。无法找到坚持的立足点的时候变成无情的放弃才是最终的解决之道。

在他的身上我能看到某部分的自己。或者说自我认识是在与他的交谈中不断地去得到完善。KY所提出来的：

“人们渴望并需要充分，真实，客观地了解自己，来为自己做出合适的选择与行动。然而，由于我们内在特质（如性格，心灵，思维过程）不像外在特质（如外貌，地位，成就）那样明显，且会在不同的情景中发生变化，仅仅通过自身的反思，可能无法足够充分地了解自我。

因此，我们需要和他人缔结关系，通过a主体内容的客体化 b自我意识的外化两种方式来获得对内在自我的可视。

a 主体内容的客体化。我们是他人感知的客体，通过他人注视我们的方式，与我们说话的方式和对待我们的行为，我们得以了解在对方眼中我们拥有什么个性，处在什么情绪状态，拥有何种认知方式。

b自我意识的外化，在他人身上看到我们自己。如果我们遇到一个人，ta的所思爱，ta对一些事件和环境的反应与我们相似，我们会觉得对方仿佛另一个我，并通过观察ta对世界的反应来感受和理解我们自己。”

KY一直让我在自我认知中变得越来越强大，而正佳也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主体内容的客体化也可以看到自我意识的外化。我们曾经是两种完全不同轨迹的人，但是在这个时代里，就像王二和清扬一样，不早不晚的相遇，惺惺相惜。

“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受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的肩上。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情，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都遗忘。在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请永远不会改变”。

正佳说得没错，我是一个很胆小的人，但是我也从来不会退缩。在人生的道路上，我不会缺失去爱人的能力，所以才值得被爱。感谢你，让我在人生的这条道上，不再孤单。

阿朱 GZ 2020/06/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