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否网文20200613 《浮沧录》里的爱情书写
小说里写了很多对爱情,但大概是作者的有意偷懒,并没有老老实实写下爱情的起承转合,而更多采用的是乍见两心欢喜——归来平淡白头的结构,省略了中间的磨合与切磋,因而就没有了情绪的细微转折。主线的爱情是主角易潇和魏灵衫的爱情,辅线上有萧布衣和唐大小姐、顾胜城和秋水、李长歌和沈莫、点缀的还有缪降鸿和卫红妆、萧重鼎和钟大小姐。这零零碎碎的众多爱情里,写得出彩的是一共是两种,一种是花了大笔墨的,一种是抒了很多情的。
所谓花了大笔墨的,是指用许多篇幅来勾勒爱情的完整片段、或能通过主线情节发展衬托爱情发展的。例如易潇和魏灵衫,他们的爱情从风庭城开始,到小说最后的重逢,整个的变化是完整的,所以读者能够体会并代入其中。同样的,李长歌和沈莫的爱情,八尺山下的初次见面之后看似好像一笔断开再无提及,之道寒酒镇遇到王雪斋才重新拾起,但作者完成了对沈莫“蝠妖”身份的“发现”,使得冷酷的吸血因为剑骨相的天缺转变为自我的牺牲,而妖孽出世、留仙碑碎等主线剧情的发展,在不经意里完成对爱情的铺垫,使得这对爱情虽然着墨不多但回味空间十分广阔。
所谓抒了很多情的,是指通过集中情节来完成情绪渲染的。例如萧布衣和唐大小姐的爱情。小说开始涉及这一爱情,已经是在爱情发生之后了。换言之,读者刚开始了解这段爱情,萧布衣已经成为唐家堡事实上的主事人,他们之间的爱情的前半段读者一概不知。但小说用了三个点:唐家人近乎无条件的信任、唐大小姐的求签和占卜、淇江龙首巨舰上的红衣(嫁衣)等待,完成了侧面烘托。通过三个点的情感强度来拉动对这个爱情的感知,这种爱情和主角兄弟横穿万里敌国的亲情相结合,以一种较为取巧的方式来构建故事。
在这两个维度下,缪降鸿和卫红妆的爱情成为了全书描写得最好的爱情。江湖小人物的无奈、八国春秋的风流、念念不忘却不得回响、相顾无言而同生共死。缪降鸿是全书死的第一个“高手”,而且死的非常突然,淇江下的化龙蛟一口吐息,练了一身横练功夫的缪降鸿就一命呜呼,掀不起半点波澜。而随着小说情节的发展,缪降鸿越来越不是个高手,老繆老段的死亡也使他们向风雪银城的报复念头彻底变得荒诞。这时候,作者突然偏离主线剧情,花了三章的篇幅讲清楚了“报仇”的原因:卫红妆为了爱人屈辱而死,缪降鸿由风流转为沉默寡言,老段苦练轻功。身不由己的悲哀笼罩了整个爱情,甚至这段爱情本身也因为当事人的死亡而无人问津。小说最后寒酒尊者为“段二”“繆九”敬酒,他不知道这两位早已死在江湖,易潇也没有向他讲出真相,但拢共的四章篇幅,却将一段江湖爱情写得分外动人。
以此对比,江轻衣和任平生的友情就显得非常奇怪。
如果这不是一段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那么“唯念平安”的赠剑语就极度不合时宜,尤其是在唐大小姐抽了个“只愿平安”的签之后;而如果这是一段爱情,那么江轻衣和任平生的形象就将被完全颠覆,既不符合读者要求,也不能完成小说的逻辑自洽:江轻衣和齐恕、任平生和顾胜城更搭配。小说淡化了对两人相识相敬的来龙,工笔细描了两人深厚感情以及彼此的牺牲和成全的去脉。但问题在于,两个男人的友情不见得一壶酒就能尽平生,也没必要用生离死别完成升华。将逼反江轻衣、写死任平生作为情节安排,那么写好一对主臣关系会填补小说的内容空白;将两个人的爱情作为一条情节线,那么无疑会让小说走向内部的同质化。说白了,作者很明显是在用写爱情的方式来写这段友情,结果既没有写出爱情的柔肠千百转,也没有写出友情的铁血照肝胆。反而让铁血千百转失了锐气,柔肠照肝胆尴了个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