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湖之美

古人形容西湖之美的诗词，最著名的莫过于“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月湖不如雪湖”几句。第一句苏轼的概括最为精准，传播也最广，领略过西湖四时之美的人，体会也最深。第二句语出著名政治家、大诗人杨万里，个人认为并无殊胜之处，只是盛夏景观的白描，景象浩大，却失之优美，尤其与江南意境之美有距离。第三句来自明晚期书画鉴赏家汪珂玉的《西子湖拾翠余谈》，相比前两者并不那么知名，但要作出这种更为细节性的比较与概括，非得如林逋、张岱那样于湖畔流连日久不可。尤其“晴湖不如雨湖”一句，我也是多年以后，才慢慢体会至深。

也难怪，“月湖”“雪湖”都是两字一出，便生一幅意境悠远的画面，唯有这“雨湖”，颇让人费解。大雨天的，能见度差，行动不便，文艺作品尚且可以写写断桥相逢、阁楼听雨、轻舟缓行之类，但要真正置身雨中，很多人是要嫌麻烦的，赶路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去体会这雨景之美。不过，我近几年却特别偏爱西湖雨景，办公室有幸看得到西湖一角，只要这烟云一起，我的心思也跟着活络起来。

江南四季皆有雨，冬雨寒林，有其枯澹之美；春雨如烟，有其朦胧之美；秋雨淅沥，有其旷远之美；而夏雨则最是酣畅，草木之葱茏，湖山之缥缈，只有这个时节展现得最淋漓尽致。最近一次去西湖就是大雨，远处山峦，烟云供养，浓淡不均，忽隐忽现，雷峰塔、净慈寺、城隍阁等人为建筑，如天上宫阙，点缀青山，画舫与轻舟，则悠游碧澜。来到湖边，大雨如注，翠绿色的荷叶擎满晶莹剔透的珍珠，时而如水银泻地，时而无声地从一片荷叶滑向另一片，动作之轻盈、优雅和顺滑，人类和机械根本造就不出。

返回市区，眺望湖山，还是苏轼概括得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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