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新冠肺炎疫情有关的记忆
查看话题 >北京抗疫小记:湖北返京、独自隔离、放松管制、疫情再起……
距离我从湖北回到北京已经一个多月了。
但“返京”的故事要从两个多月前说起。4月8日是武汉解封的第一天,我和家人自驾回到湖北襄阳。本想办点事就找机会回北京,却发现湖北人返京简直难于登天。
首先要解决隔离问题。
我和二房东合租,当时她也没有回北京,但她明确表示拒绝让我居家隔离,并且在言语中透露出对于“我会把病毒传染给她”的担忧。这件事让我很不舒服,可我也没有办法。
于是就只能集中隔离。但湖北人不能自己定酒店,只能住社区统一安排的酒店,14天收费5000元起。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公司说明了情况,又等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爸妈已经复工了,白天只有我自己在家办公。我常常听见门口修路的声音、楼上小孩练钢琴的声音、还有窗外下雨的声音,会觉得这样不知尽头的日子缥缈而又真实。
在武汉时我们几乎从来没有出过家门,但那时襄阳已经解封很久了,所以我们偶尔会在晚饭后出门散散步,感觉像回到了学生时期每天住在家里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我在和朋友随意的聊天中得知她租的一居室最近空着,可以让我去住——那时已经是四月底了。于是我赶紧在“京心相助”小程序上提交了申请,准备返京。
但接着就要解决车票问题。
湖北人返京只能自驾或者乘坐高铁专列,而专列不是每天都有,需要每天都提交预约申请,坐等北京政府决定何时放票。
就这样在忐忑中又过了半个月,我终于在5月14日坐上了返京的高铁。
高铁在晚上6:30左右到达北京西站。出站以后,全车人按照所住的行政区被分散到各个队列,由穿着防护服的人一路护送上不同的大巴车;大巴车先开往一个开阔的集中点,各个街道的负责人在那里等着;我们要找到自己所住的街道,经过一系列信息登记、核实,再坐上不同的小巴,由专人护送到小区门口;最后再由小区负责人接手,交代隔离注意事项,正式开始居家隔离——数以万计的湖北人,就这样一环扣一环,“无缝衔接”地从西站回到了自己家。
虽然当时全国只有北京对湖北人还有严格的隔离政策,但看到这些忙碌的工作人员,和这一整套繁琐但高效的流程,只觉得北京也不容易。

隔离的日子里一切都很顺利。朋友家很舒适,社区工作人员态度也很好,我没有遇到之前其他湖北朋友经历过的,被社区邻居抱怨、投诉、甚至拒之门外的事情,算是万幸。
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一个人独处这么长时间。
这间房离对面的楼很近,所以遮光窗帘总是拉着,常常让人分不清时间,更注意不到天气和光线的变化。我就这样独自生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能感受到时间在平静地流淌。
这样的日子总让我想起大学时代的期末季,学校会停课1-2周让大家复习考试。因为懒得出门去自习室找位置,我和另一个室友总是待在宿舍里。没有人讲话,我们各自埋头复习自己的内容。到饭点时,我们就去楼下买饭带回宿舍,边吃饭边看视频放松一下,然后继续复习。
都是同样的一段日子——不急不躁,安静做事,耐心等待“自由”的到来。
某天凌晨一点,我刚刚放下手机准备睡觉,突然感觉床晃动了一下,直觉告诉我——地震了!我赶紧拿起手机刷微博和朋友圈,果然是一次小地震。第二天我跟朋友说,2020年真是对我太“好”了,我才刚经历过湖北疫情,到北京还经历了地震——那时我完全不会想到,之后我还会经历北京“重起”的疫情。
解除隔离的那天,我去做了一次核酸检测,嗓子眼痒了一秒钟就结束了。拿着隔离证明和核酸检测结果,我终于在五月底回到了自己租住的房子里。经过长达四个月的隔离生活,从那一天起,我真正“自由”了。
但我没有特别激动或者兴奋,只是感觉生活换了一种方式在继续罢了。
随着“两会”同步结束,北京的管制措施逐渐放开。6月6日,北京的防控等级下调至三级,湖北返京的人不用隔离,各种公共场所也逐步开放。此后几天,小区、办公地、商场里测体温、查看出入证和健康宝的人开始减少。
然而,好景不长。
6月11日,北京疫情从“新发地”爆发。截至6月22日,累计确诊249例。而北京在疫情高峰期时,也不过确诊500多例。
这一切都发生得很魔幻,好像2020年又重新开始了一遍。生活的关键词再次变成了戴口罩、量体温、勤洗手、减少聚餐、间隔一米、退机票/火车票、新增确诊人数、还有层出不穷的谣言与辟谣……
只不过,经历了武汉的惊心动魄,我的心情已经很平静了,不会再随着确诊的数字而上下起伏。就觉得,总会过去的,无论如何,生活还是要继续。

疫情改变了很多事。由于我长时间不在公司,回去时才突然得知了一些人事变动,自己的工作也受到一定的影响——但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魔幻的2020年还在继续。我甚至会觉得这一年就没有真正开始过。
还能非常清楚地记得,我在武汉封城前12小时回到了家里。因为旅途劳累,心里又一直紧绷着,我到家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好像从那一刻起,时间就开始坍缩,此后的记忆一片模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