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歧视就是歧视：请停止对山东的地域歧视

最近高考顶替的众多新闻让人愤怒，但在众多评论的文字里总是会出现让人一样不舒服的地域歧视。这件事发生在山东身上的概率大到惊人，但由于歧视的针对性往往被很多非山东的网友忽略，更严重的，很多非山东的网友甚至潜移默化地在这种言论的作用下慢慢接受了对山东的这种描画。山东自然有山东的问题，但首先，山东的很多问题从来就不是只有山东有，其次，其他地区的问题就少吗？再次，我不知道这种黑山东的言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流行话语，甚至让参与进来的人形成一个围剿山东的包围圈和共同体，并且渐渐形成了一种优越感，以非山东人为上等人了，大有觉得中国的问题，只要全都归结于山东，就好了，国家一下子跃进了的意思。

这篇文章不需要做多么复杂的论证，我只需要基于这几天在豆瓣上看到的广播和评论即可。

首先是一个比较有代表性的https://www.douban.com/people/143832551/status/3007551576/ 转发某位叫“回车键”的不知来自哪个平台的瞎眼评论，但这位转发者的评语也不落下风，简短而直白地、毫无根据地将所转原文的逻辑命名为“山东人的逻辑”。在下方的评论中只有不多的人指出了楼主的地域歧视问题，而楼主的回复竟然是“你不是鲁西南的吧”（那你强调什么自己也是山东人？），着实让人开了眼了。地域歧视也插上了翅膀，说得不对不全，也无妨，可以1.添加“我不是地域歧视喔”声明，2.“说的是你们隔壁村”缩小打击范围以躲过评论反噬。当出来一个隔壁村的回复说我那儿也不这么认为，楼主的回复是“一个单独的问题，就事论事，很难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我批评这种现象，怎么就伤害到你了？难道你也这样？” 可以说逻辑惊人，先是自己一概而论，继而缩小范围，接着“就事论事”，就事论事你说什么“山东人的逻辑”？当回复犀利指出“你把这个地区的所有人都打上标签是就事论事吗？” 楼主回以“极端思维”，我倒是觉得这位楼主的思维挺极端的，跟极端主义恐怖主义非常类似，这种言论框出一个群体贴以侮辱性标签跟纳粹法西斯也不相上下，楼主说那“我也是山东”啊，很遗憾，支持杀犹太人的犹太人也不少。

除此之外，楼主的另一种辩护方式也颇具代表性，即 将一切指出他地域歧视的回复统统归类为强烈的“集体意识”。这种逻辑指向两个问题：1.集体跟个人没有关系？你能超然于你与生俱来的一些元素成分？2.指出地域歧视的是被歧视的人就只能被歧视，活该被歧视，被歧视就是被绑架为所谓“集体意识”？针对第一个问题，作为有局限性的具身而来的主体，我们的生死由不得我们选择，而种属的形式却决定了人类认知的基本模式，我们即便是再极端地去撇清自己的出生，很多时候都无济于事，一个简单明了的例子就是海外移民二代，像在美亚裔即便生于美国依然躲不过美国的种族歧视，即便再撇清，从小就有意识地融入白人圈子又如何？有多少人在挣扎之后终究需要面对这些歧视并不得不承认这种生来的“被抛”所规定的集体烙印（这是韩裔明星John Cho的文章，可以一读https://www.latimes.com/opinion/story/2020-04-22/asian-american-discrimination-john-cho-coronavirus）无法选择的出生变成一辈子的罪名，还有理了？受到歧视还要自己去避免代入，你当人人都是鸵鸟吗？第二点与第一点直接相关，比如黑人生活在一个种族歧视的言论环境与社会系统当中，媒体甚至把犯罪与黑人的种族等同起来，在这种状况下，一个没有犯过罪的黑人难道站出来说“不是这样的，我就不是罪犯，我家人也不是，我身边的人也不是”了？是不是楼主的逻辑可以套用在黑人身上，指责这些站出来的黑人是抱有太过强大的“集体意识”？还有一点，当很多黑人站出来反对暴力，他们的声音往往被批评者指控，当很多山东人站出来声讨这些糟糕状况时的声音也被消失或忽略了。

让我感到遗憾的是站出来的人还是少数，该广播前200条转发中竟然只有区区4条指出了原转贴人的地域歧视问题。或许少的原因既是敢站出来的山东人少，又是非山东人内化了这一对山东的歧视文化。比如豆瓣上关于高考顶替的新闻非常多，全国各个省市都有，江苏上海河北山西河南都不少，但唯独在涉及山东的广播下大片大片的“鲁性”“山东确实不奇怪”“山东人早就这样了”“是真的只有在山东”“这是山东特色”而从来不见苏性、沪上逻辑之类的（大家有兴趣的可以去翻翻）这种将山东变成众矢之的手法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其背后的逻辑自然完全站不住脚，无非就是放大山东在某些方面糟糕的情况并扩大为山东的普遍现象而闭口不谈其他地区同样严重的问题。这种逻辑本身脆弱不堪，但在大多数非山东人的默许之下竟然慢慢有了广大的话语市场和空间，逐渐演变为非山东人士寻找自我优越感的渠道。通过将山东变成“非我”，所有非山东人都在作恶，一再容忍与无视就是一再作恶。设想如果被攻击的不再是山东，而是你们各自的省呢？年初的湖北人大家一定还没忘记，将地域变成一种对人的侮辱、贬低、和攻击最终只会自食其果。觉得开地图炮无关紧要的人是绝对没有在这件事上的共情的，完全没有去想象这种言论的危害，更不会关心具体受到伤害的人，当山东人在任何场合自我介绍来自山东就会遭遇“你们是不是女人都不能上桌吃饭”之类的质问时，我们所有人都是失败的，都是罪恶的，都无异于今年在众多地区质问中国人“你们吃蝙蝠吗”的人；和那些质问中国人（以及辱骂华人面孔的人为病菌）的人一样，都几乎已经忘记：被顶替的人也是山东人，被病毒入侵而死去的人也是中国人。

写这篇日志不为别的，我不是山东人，我觉得自己在沉默中对山东所作的恶也足够多了，我希望有更多的人（尤其是非山东的人）能够站出来，再看到这类地域歧视的言论，第一时间去指出。地域歧视就是歧视，必须从今天，从你我开始停止对山东的地域歧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