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uld Lang Syne || 一箪食,一豆羹
2019.9.24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沦落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却并不是因为穷。
世上的美食大抵可分为三种——于我而言: 自己做的——做不了 家里做的——没车票 外面卖的——吃不消 不能享用美食的生活,还能叫生活吗? 受够了将近一年天天做实验啃面包的科研狗生活,与紫微君一拍即合,开启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幸福时光。从小心翼翼摸条件的马蹄糙米焖饭,进化到不羡鸳鸯不羡仙的椰浆菌菇咖喱盖饭;从亦步亦趋的柠檬辣椒腌萝卜,升级到唯我独尊的复古夏味素什锦。离黎君的加盟,更是为我们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经过炝锅洗礼的食材,终于沾染上了我心心念念的烟火气。从独酌有相亲的三杯素什锦,到对影成三人的罗宋汤泡饭;从不知所起的藕粉糯米桂花糕,到挥斥方遒的流沙椰奶南瓜羹。即使只剩我一人,也可以复刻家的味道,包一排韭黄素水饺,下一碗茄汁菌菇面,焖一锅鱼香茄子饭。在六月到八月这短短的七十多天中,把自己疲惫的躯壳从实验室拖出的,总是自己精心烹制的食材散发出的清香。一碗饭下去,连灵魂都在呐喊: 我们终于站起来了,成为饭碗的主人! 可是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却没想到会这么地短暂。新鲜血液,普天同庆,在这些家国大事面前,一个人想好好吃饭的小小愿望又算得了什么?食堂的饭太油太咸太荤太辣,还不是因为自己太矫情?不想吃食堂,那就接着啃面包呗! 只是,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每每梦回大宋,总会泪盈于睫—— 妈妈做的饭,真是好吃呀! 灌汤的洋葱鸡蛋烫面饺,一口咬下去,香料油混着洋葱汁,带着鸡蛋的鲜香,随热气冲破唇齿的藩篱,与清甜筋道的面皮一起在舌尖翻滚,刹那间,屋里已经满是面香、油香、鸡蛋香。 扁豆焖面,八角和老抽裹挟而来的厚重味道,将轻佻的扁豆和柔嫩的鸡蛋豢养起来,以新鲜的细丝面为床为被,在方寸大的蒸锅中,在望眼欲穿的孩子的倚门垂涎中,完成了一锅焖面的使命。 番茄鸡蛋打卤面,大火炒出的鸡蛋金黄饱满,被鲜红多汁的番茄温柔地圈在怀里,在暖暖的锅中缱绻地倾诉对彼此的思念;面须是过了冷水的圆面,佐以翠绿的鲜荆芥叶和黄瓜丝,浇上满满两大勺用陈醋香油和盐调好的蒜泥,缀上夏日的凉风,一筷子挑起,舌头都恨不得吞下去。 更不必说已经被我吃腻的糖醋面筋,过年时才难得一品的玫瑰蜜豆八宝饭,让人欲拒还迎的三狠汤,氤氲一室清香的蒸芹菜叶,同时戳中我味蕾和笑点的草菇老抽烧草菇…… 而我与这些家常便饭的距离,不过一张车票罢了。只可惜,有票的时候没有时间,有时间的时候却又没票了。 没票有时间,胃肠又在委屈巴巴地对着心肝脾肺号哭,搅得我一个字都敲不进论文里的时候,好像只有外卖可以把我当活马姑且一治了。可是放眼望去,我又能吃些什么呢?蛋糕甜品自然是极合我口味,可正如爆米花电影,看多了也会腻,更何况没什么营养,还不如一集《瑞克和莫蒂》来得实在。清水煮菜倒是符合要求,可就像在国内电影院看《银翼杀手2049》,一部确实精彩的电影,可惜一些关键的佐料只能被无可奈何地阉割。每每在超市里驻足良久,随便拿起一包都如此诱人,但一想到吃下去的后果,又只能默默放回去,然后安慰自己,要是Sara Goldfarb能像我一样,《梦之安魂曲》就没得拍了。 算了,继续做我的春秋大梦,魂穿《饮食男女》、《步履不停》吧,再不济的话,《小偷家族》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