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能
亚里士多德有个看法:一切个别事物都混合了潜能和现实性,而一切事物都想使潜能变成现实。比如:此时此刻(现实)的一粒松树种子只是一粒种子,但它自身存在着成为一棵树的自然能力(潜能)。
因此,亚里士多德对变化给出生物学的解释,变化是潜能的现实化。变化不是存在与非存在之间的来回变动。创作不是从无到有。基于生物学发展和创造性制作的变化概念是对已有能力的实现。可能性就是潜能。
宇文所安在《他山的石头记》里以春秋战国时期的故事来论述人的身体与价值的关系,他说在春秋时期,人的价值决定于出身以及身体的完美,一个人的社会身份蕴涵于一个人的身体,以及与之相匹配的服饰和行为举止。但是在战国时期,自我、身份和肉体出现分离,就像和氏璧的故事,美玉需要割开玉璞才能光彩毕露,卞和的价值经过了一系列的肉体摧残才得到大白。卞和与美玉,当然是一组隐喻对应关系。
宇文所安论述豫让和聂政的故事,聂政的社会角色是一个底层的屠户,当韩国贵族严仲子来请聂政为他复仇,“聂政完全明白,当你的价值得到赏识,这意味着你便欠了那赏识你的人一份沉重的债务,必须用性命去偿还”。也即是说,当一位主君发现了一个人的某种品质时,他的辨识帮助这个人自己发现了这些品质。
在豫让的故事里,这一点出现了更加微妙的情形:知伯发现了豫让的内在品质,因此知伯死后,豫让一定要报知遇之恩,去刺杀知伯的仇人赵襄子,然而襄子却是世上第二个能够透过豫让的外表,看出他的真正的价值的人,他也是“知”豫让的。所以豫让的故事比聂政的故事呈现出更微妙的复杂性。
豫让和聂政的故事衍伸下去,使人想到社会性的贸易:荣誉是报酬,服务是可以用荣誉买得。那内在的高贵品质被辨识出来的人,无法拒绝荣誉的馈赠,但实际上那馈赠同时是一个交易、一场购买、一次消费。所以司马迁在写聂政的故事时,以最后的评语暗示他意识到了所谓“知人”过程的黑暗的一面:用荣誉和声名来购买他人的服务。
我觉得亚里士多德和宇文所安的论述里都同样提到了所谓潜能是自我价值之发现和实现,所以在上古时代,东西方对人的哲学思考是有相似之处的,所以是在什么地方大家走上了岔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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