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哲学》读书笔记：笛卡尔谈身-心问题

汤圆/第9天

书籍：《做哲学》

作者：小西奥多希克

第66~88页

之前我阅读了王永豪关于心灵哲学（philosophy of mind)的综述，在《做哲学》一书中，身—心问题作为形而上学的一部分做了详细的介绍。《做哲学》介绍的第一位谈论身—心问题的哲学家是笛卡尔。

一、心灵的存在

笛卡尔认为人同时拥有身体和心灵，我们通过身体来吃、喝、呼吸、走路、谈话，同时通过心灵来思考、认知、理解和欲求。我们的思考和认知能不能用纯物理的方式解释呢？答案是不可以。笛卡尔认为心灵是一个能够独立于身体存在的非物质实体，我们就会变成一架机器。

在笛卡尔的哲学中，心灵的存在占据了中心的位置，因为他认为人类通过感官感知到的经验材料是不可信的，我们无法确定感觉经验是否能够正确的反映世界。笛卡尔认为即使怀疑一切，我们也不能怀疑自己在思考的这件事情，这就是“我思即我在”。

心灵的存在，是笛卡尔认识世界的第一原理。

二、三种僵尸论证

笛卡尔通过若干种方式来论证心灵对于身体来说是独立的，第一种是可设想性论证。之前王永豪曾经介绍过一个僵尸论证，这种论证方法在笛卡尔那里有一个早期版本：

笛卡尔说：

1.对我来说没有身体而存在是可设想的；

2.所有可设想的都是可能的；

3.所以，对我来说没有身体而存在是可能的；

4,如果对我来说没有身体而存在是可能的，那么拥有身体对我来说不是最关键的；

5.所以，拥有身体对我来说不是最关键的。

这个论证还有后半部分，结论是“拥有心灵对我来说是关键的”。在这个论证中，一个很特别的点是，“所有可设想的都是可能的”，非常像巴门尼德的话——“被思维和能存在是同一的”（it is the same thing that can be thought and that can be）。

王永豪介绍的僵尸论证也有相同的论证过程：

1.僵尸是能够被设想的；

2.能够被设想的东西都是形而上可能的；

3.因此，僵尸是形而上可能的；

4.如果物理主义是对的话，僵尸就不是形而上可能的；

5.因此，物理主义是错的。

在这个论证中，“能够被设想的东西都是形而上可能的” 和“所有可设想的都是可能的”具有相同的作用。而有趣的是，认为心灵不能够独立于身体而存在的哲学家们并没有对这一点进行攻击，而是认可“能够想象就能够存在”的这个前提。

英国哲学家布罗德对笛卡尔进行了反驳，反驳的对象是第一句“没有身体而存在是可设想的”。他认为脱离身体的存在仅仅在抽象意义上是可以想象的，落实到具体细节中的时候，脱离身体的存在用什么来看、听、说、写呢？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脱离身体的灵魂，和世间存在的家人沟通的时候，依然使用着自己的身体，只是这个身体家人们看不见而已。当想象“脱离身体的存在”细节的时候，我们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形成清晰的观念。因此，笛卡尔设想的“没有身体而存在”并不成立。

对于“僵尸论证”的反驳，物理主义的哲学家们的反驳同样没有针对“能够被设想的东西都是形而上可能的” 这一前提，而是采用了归谬法。 在僵尸论证之下，僵尸在心灵上一片空白，所以僵尸不可能在心灵上要求自己举起手来；同时物理主义又是错的，不是神经元活动使得僵尸举手；那么僵尸举手这件事从何而来呢？

王永豪是一位支持心灵存在哲学工作者，他提出了第三种论证，他设想了一个和我们一样的平行世界，并没有第一只鸟进化出痛觉，其他的情况和我们的世界完全一样。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可以继续刚才那个论证：

2.能够被设想的世界都是形而上可能的；

3.因此，没有痛觉的平行世界是形而上可能的；

4.如果物理主义是对的话，没有痛觉的平行世界就不是形而上可能的；

5.因此，物理主义是错的。

这样，他就躲开了布罗德对笛卡尔进行了反驳“脱离身体的心灵不可设想”，没有痛觉的平时世界是可以被设想的；同时也躲开了归谬法，第三种论证不存在僵尸举手的两难问题。

三、笛卡尔对身心问题的其他论证

笛卡尔论证身心二元的第二个论证，是可分性论证。因为身体是可分的，心灵是不可分的，所以心灵和身体并不是同一的。

从现代生理学的角度看，心灵是可分的。切断连接大脑两个半球的神经（脑胼胝体）之后，大脑的左半球和右半球的意识相互分离、彼此无关，似乎被分裂成了两个心灵。这个手术告诉我们，心灵和大脑的活动是息息相关的。

在《论灵魂的激情》中，笛卡尔用松果腺来解释身心之间的交互，不过现代生理学证明，松果腺并不能整合我们的感觉和经验。

心灵的存在这件事听起来是我们日常的生活体验，但是从哲学家的研究来看，心灵存在的论证似乎又面临着种种困难。不过反过来说，相信心灵都是物理过程的哲学家也无法详细描述思考的产生过程。从我个人的角度看，心灵存在是数亿年来进化的产物，因此它进化出了能够灵活应对无限种类情况进行表达和行动的能力。这种可以应对模糊性、不确定性的外部世界灵活机动的神经元系统，就是我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