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过的哪个旅行目的地让你念念不忘
查看话题 >【旅行故事 | 得欢江孜当作乐，一曲锅庄聚比邻】
2012西藏生活——江孜。
拉萨呆久了，决定去风景不错游人又少的亚东。结果才到第一站江孜，就一住不想走。
过羊湖湖畔，司机说：欧呀！休息！内地高速大巴休息我可懂，服务区上个厕所不快点跑回来车就能直接开走不管你，谁知这里的休息是真的休息。草地上溜达会儿看看羊湖还不行，全都趴着躺着，连吃带喝的玩了足有半小时。见我俩扭扭捏捏，哈哈笑着叫过去一起喝茶抽烟。不一会儿，我也满地打滚了。
过乃钦康桑雪山，司机又说：欧呀！休息！站在海拔五千多米，还好卡若拉冰川旁天气恶劣冰雪交加，随藏人纷纷下车朝拜了几下继续前行了。
秋收季节，江孜常常大雨。背着包钻进广场对面的派出所岗亭里躲了一下午。天黑前在附近找了一家“农民招待所”住下，院子里停着推土机，抬头就能看到宗山古堡。
房东藏族老妈妈特意找了最好的标间给我，指着墙上的漂亮壁灯给我看，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带到我到屋里的厕所，花了很大力气才让我明白厕所不能用，要下楼穿过院子，对面的二楼角落有公共卫生间，我也满意地点点头——我最认识的藏语就是“女”字。过一会儿，她提了两壶开水进来，看我们正在分吃大白兔就也坐下，赶紧也给她一些。老妈妈高兴地剥开糖纸，想了想嗯，先缓慢地在嘴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块含了很久的奶渣，放在手心，再把另一个手的大白免放进了没牙的嘴里，开心极了，也满意地点点头。
江孜大街上给人一种物质极大丰富早已共产主义的错觉。很多商铺里没有货架，所有的货物都是最大包装从地一直堆到天，最多的就是洗衣粉、卷纸、肥皂、达利园小面包、和一种上面有“Lotus”字样的英文包装小饼干。想来应该是经印度从亚东口岸商贸到此。而这种饼干几年后不知为何，突然成为内地大城市咖啡馆装逼必备，有人推荐我们店里也用时，我俩看到几乎笑出猪声——这不是在江孜和肥皂摆一起的那个？！
自此对流行，更多添一份笑谈。
站在江孜最大的十字路口中央，向四个方向望去全是山，远处顶着一撮撮雪，好半天才驶过一辆车，车速还不如非机动车道上的牛车快。宽阔的马路上，没有一个红绿灯是亮的。全镇出租车不出三十辆，一天到晚上就在几条大路晃来晃去，因为车牌号是顺序排着的，早被我们数了个遍。顺着任何一个大路向山走去，不一会儿就能走出镇子，走进大片正在收割的青稞田中。
广场对面就有一家澡堂。每次出来都拎着一塑料袋洗漱用品在旁边小卖部买根冰棍，一边吃一边坐在门口台阶上看游客。江孜其实不少游客的，但除了老外会多住几日，其它99%都是拼车去珠峰或日喀则路过，花几个小时参观白居寺和古堡，在纪念牌广场拉着横幅合张影就匆匆赶往下个景点了。小卖部老板也坐在旁边台阶说：他们就知道照像，照个像就算来过了么。大家一起哼一声，狠狠地咬一大口冰棍。
大多数时候，烈日下广场空无一人，湿头发一会儿就晒干了。
比起拉萨，江孜所见基本都是藏人。哪怕是穿着校服的学生也一眼能看出来。他们害羞而热情，如果在大街上和藏人对上眼神，他就会一直看着你，不管男女，一直看一直看，我们的新招数就是也一直看一直看他们，然后突然做个大鬼脸！他们先是一愣，但是大多会也马上冲你做个更丑的鬼脸！然后大家会莫名其妙地当街笑起来，顺其自然地招招手。这可比在北京大街上有趣多了！回家后，我们在北京地铁里试过几次做鬼脸，全都被翻了白眼。
藏人出门必备品就是暖壶和糌粑，随时都有几个人走着走着突然就在路边荫凉处坐下，大张旗鼓地喝起茶来。路过他们时，但凡你敢多看两眼，他们就敢大叫着招呼你也一起来喝。
在江孜和西藏其它地方一样，大多吃川菜，下午就沿街随便找个茶馆一钻。听着耳边藏族姑娘叽叽喳喳着，看屋外水壶噗噗冒着热气，流浪狗走过来又走过去，饿了来碗藏面，甜茶酥油茶换着喝，一暖壶接一暖壶。
广场上偶尔会放电影，大多是藏语配音的主旋律黑白战争片。更多时候大家跳锅庄。
记得第一个不下雨的傍晚，广场大喇叭突然响起锅庄歌曲，男男女女越聚越多，但也就是几人一小撮地分片儿聊着天，同时随着音乐踩踩点儿晃动着身体。我边吃着零食边心里不屑起来：啧啧！不是传说中的歌舞民族吗？！嗨也不过如此嘛！
一曲终了，一个藏族姑娘站在中央说了几句，所有人自动后退，围成了两三层的大圈，仔细一看，哇足有一百来人！比白天在街上见到所有人都多，应该是全镇每家都来了吧。我心想，嗯嗯这是清场呢，那个姑娘一会就要表演啦！于是我俩一副吃瓜模样，站在第一排翘首期盼。
正在这时，一曲响起，身边一百来人突然全部同时跳起锅庄，排练过一样。吓得我零食掉一地，男女老少乡亲们笑成一团，小孩们更是开心地尖叫不止，大家边跳边起哄叫我们一起跳啊一起跳啊！想来也算是人生第一大“社会性死亡”时刻了！
原来中间的姑娘只是个领舞，而大家基本不用看她，听着音乐就知道该跳什么舞步。我俩跟着手忙脚乱一通比划，不是撞了左边人的腰，就是踩了右边人的脚，几近崩溃。旁边人一直边跳边教我们，一曲下来一身大汗，最后竟然还给我俩鼓起了掌。
接下来一发不可收拾，每天广场音乐一响，撂下饭碗就往广场跑。哪天傍晚要是下雨不能跳，还甚是惋惜呢。藏族男生跳起锅庄尤其好看，爽朗洒脱得很，那些平时拉货放牛的老阿爸们，一跳起锅庄可是魅力大增。女生动作相对就温婉柔美些，幅度不大但也繁琐复杂，我常常照猫画虎地一个节奏没踩对，就自己绊着自己。
宗山古堡座落在年楚河平原中非常显眼的宗山上。红白建筑群分散在山岗，是远远就能看见的江孜标志，更是当年藏人抗英保家的英雄城。宗山古堡一直修葺中。喜欢常常爬山登高望远的我们就每次爬到一个小门紧锁的入口那里就折返，直到有一天，小门大开，我们就这样走上空无一人的宗山古堡。
一切都是近乎修善完毕的样子，在堡顶转角突然撞见一个藏族工人大哥，彼此吓一大跳，都没想到这在里能碰到大活人。本以为他要轰我们下去，结果竟然一起在山顶观起风景来，小小的城镇外，大片金黄的青稞田，远处雪山巍峨。
大哥蹲在墙头抽烟，突然一波科普：1904年，英国军队打过来，我们藏族人嘛就是在这里用大炮反抗，他指着远处：他们就在那个，那个和那个山头！江孜每一家的男人都来了，最后嘛全死了，有人从这里跳下去，都是英雄！
他突然想起什么，扔掉烟头问：你们怎么上来的？我说门没关。大哥笑了笑：欧呀！忘了！示意我们慢慢玩然后从后山绕下去，招了招手，自己继续干活去了。后来在纪录片【西藏一年】中，看江孜青年拉巴，为了生计当导游时介绍古堡时，说的真是一模一样。果然是每个江孜人从小听到大的故事，人人随口都讲得出。
眼看远处一片乌云滚来，转过古堡就能看到三面山谷环抱中的白居寺全貌。下到平地就是江孜古城。古城中一家挨一家的藏族平顶屋院，清一色白墙黑窗黑顶，旧红木门上飘着白帘。家家门口栓着牛堆着烧火的年粪。宁静平和。
在江孜，会常常和乌云赛跑，眼看它就在后面下起大雨，我们就在前面的阳光中拼命奔跑，眼看着地上那条边界线越来越近，就越跑越快。有时实在跑不动了，就站定等死，眼看着阳光线从自己身上移走，雨点打下来，大喊：“啊！没跑过！”可真是小时候才有的快乐。
有天天已黑，在老城走着走着，回过神来竟已走进了白居寺。经过一个黑黑窄窄的通道，仿佛穿越时光，一片寂静中僧人在经堂里颂经，香火隐隐从门窗里透出光亮。例行转经转塔后，坐在还坠有雨珠的石阶上，听风，听雨，听经，看十万佛塔漆黑一片，轮廓却在更黑的夜空下清晰可见。
下了几次狠心，才决定离开江孜继续前行。依依不舍地去了汽车站，却被告知亚东今天没发车过来，也就没车回去。一连几天，天天去问天天没车。车站的人建议我们去城外路口等，可能会碰到日喀则去亚东的班车。
中午时分，走出镇子的一个丁字路口，左手亚东，右手日喀则。和路边藏族小伙一起等班车。结果一两个小时过去，别说班车了，所有车子拐向日喀则，亚东方向根本连一辆过路车都没有。
最后还是搭了一辆拉水泥的大罐车，前往与不丹接壤的“世界第一高城”——帕里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