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阴影

这天有位朋友分享了一张图片，应该是纪录片《河中巨怪》的某一集，主持人在水里抱着个攻城锤一样的大鱼头嬉皮笑脸。这个记录片颇不厚道，淡水鱼只要够大哪怕多温顺都会被他渲染成那种杀人无数的伏底魔。但通过这个片子，我着实驱散了一项童年阴影。

小时候看故事会，里面有个故事说云南那边江里面有一种怪物叫做“席子”这种怪物扁平如凉席，在河中生活，只要卷住人就会吸血直到吸干为止，而我小时候家门口有一条河，里面有一大丛一大丛的水草随着水流翻滚，那时的护城河里传说还有上百斤的大黑鱼出没，后来各种企业一起往里排污后里面就算有哥斯拉出没也不足为奇了。小时候的我一看到那些水草就想到“席子”的传说，走在一座木桥上，河里稍微有点异动就会差点吓尿。夏天也坚决拒绝铺凉席，因为很容易做噩梦。即使不铺凉席，每个夏天夜晚大都被恐怖的蚊子和汗水汪洋支配。前些年看到河中巨怪的一集讲到湄公河淡水刺鳐，我越看越惊，除了头次听说居然有淡水鳐鱼还有发现这特么不就是席子吗！鳐鱼的饮食结构很佛系，爱吃点软体动物啥的，虽然有一根长尾巴看起来像是吸管但是真心跟吸血没关系啊！说它会吸血应该是民间传说以讹传讹，童年阴影顿时霍然而愈，感觉自己可以直视水草了，可惜现在早就没有那座木桥了。

作为一个很怂的小朋友，我小时候害怕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蜘蛛网，对蜘蛛还是充满好奇，哪怕看了西游记电视剧也一点不怕，但是看到巴掌大的蜘蛛网就会不由自主的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就像被公安机关现场逮捕，曾经有一次放学后发现单元门口有一张蜘蛛网，吓呆了的自己很安静的抱头在角落蹲了大概十分钟，直到被解救。这大概是被什么蛾子蝴蝶什么的昆虫凭依了吧，或者是现实跟梦境有某种程度的混淆，当长大到可以拿起棍子把蜘蛛网打乱时，该害怕的就是无辜的蜘蛛了。

河里水好的时候，水边都是蝌蚪，随便找个玻璃瓶一捞就有十几只，在里面挑出比较与众不同的蝌蚪带回家养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儿，因为河边蛤蟆多青蛙少，所以每次都期待挑出来可以孵出青蛙，但不出意外侥幸养出腿来的蝌蚪都变成了蛤蟆。在夏天放学回家时，总是伴随着河边的蟆声一片，没有什么稻花香，只有简单粗暴的鸣叫。当时河堤是倾斜的，接水的那一段大概会往上铺上三四十厘米宽的小蛤蟆带，其中一部分会变成大蛤蟆，它们经常在路中间江昂江昂的聊天，使得路人很容易就有踏茄踏蟆之惑。

因为被家长恐吓说只要粘到蛤蟆的毒液浑身就烂了无药可救，如果掉进嘴里牙齿立刻会变成四环素牙的效果，所以蛤蟆这种恐怖传说跟拍花子和吃耳屎变哑巴等永恒经典止儿啼故事在我脑中并列。在河边跟小伙伴玩的时候都尽量远离蛤蟆，当时河里还有非常肥壮的可以变成一个球的可怕水蛭，有红色花纹的水蛇，有点好看的小鱼。经常有看起来很闲的老头划着用救生圈改成的皮筏子在河中间用粘网捕鱼，看到抓到的最大鱼也不超过巴掌大。然而他们还是孜孜不倦的三天两头去网鱼，也非常奇怪。不过当时的鱼应该还是可以吃的，曾看过一篇报道，北京护城河里面的水体在近百年前出奇的干净，里面有百种鱼生存。虽然对那时候连公共厕所都不多的人们的卫生习惯并不看好，但我长大的过程确实也是水里面蛤蟆水蛭鱼跟随童趣大面积消亡的过程。

河边除了蛤蟆，还有蜻蜓，当时的虎皮蜻蜓和发出金属颜色的蓝蜻蜓都有巴掌长，飞来飞去的十分欢快，谁要能抓住一只就可以短暂成为朋友中的焦点人物，这种笨重美丽的蜻蜓还算好抓，但是非常轻盈的红辣椒蜻蜓就特别不好抓，现在倒是都见不到了。那年代是科学常识大量被老百姓得知的知识爆炸年代，有时会有五毛特效的国产儿童科幻电影比如什么《大气层消失》、《霹雳贝贝》之类的播出。看奥秘和飞碟探索之类刊物也成了一种时尚，入迷时天天在操场仰着脖子看当时很清晰的星空寻觅飞碟的踪迹，故事会和飞碟探索真是误我终生。

说说那座木桥，那桥的结构看起来就不很敦实，虽然不远处还有安全的石桥但我们都喜欢在木桥上面走，因为木板使劲一踩弹弹的很有趣，跳起来落下感受到木板的弹力变大也会让小孩们直观地体验成长。 木桥的木板不是可丁可卯的，会有各种缝隙，所以拿着钢镚或者毛票的时候一定要死死攥住，当然拿着需要家长签字的低分考卷时就不必攥那么紧了。

河中经常会出现一些非正常的东西，比如死亡后变得奇形怪状的各种生物。因为木桥有桥墩，所以这些往往会被水流冲到桥下，这时候木桥上爱看热闹的老少爷们们就会堵得水泄不通，一只死猫狗都能让人在下班后流连忘返口沫横飞个俩钟头。不过当时的人吃的还是不太饱的，普通人家吃富强粉的次数有限，还要掺杂着标准粉，米饭则有类似陈化粮的积米，这些食物可以制造出如此旺盛的精力也是非常不容易。

有一次，在木板的延伸处有一只大白猫蹲在那里，这个延伸处只有大概两三平方分米，刚刚够猫蹲下。猫的一只眼睛是个紫色的肉瘤，另一只眼睛正常，几个好事的人在用树枝捅猫想让它掉进河里，猫很强悍，一直哈哈的吼回来。因为捅猫的人比较大只，我们也就旁观了一分钟就回家吃饭了，也不知道那只猫是掉下去了，还是熬到天黑人散了自己走了，亦或是忍无可忍劈手夺过树枝把这几个人揍一顿然后回到M78星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