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风甜文|桃妖

文|公众号—千然情感

三百年前，荒芜山上生得一棵桃树，终年不见结果，但初春的日子里，那一树的粉红最是惹人喜爱。

三百年后的今天，桃树集天地之灵气，竟可幻化作人形。 “哈哈，我终于修得人形了。”她在荒芜山顶上蹿下跳，扰得过路的小妖难以安生。 “小桃妖，小桃妖，到这儿来。”苍老的声音传来。 “何人唤我?” “小桃妖，这儿，你身前的这棵树。” 她刚还在纳闷儿，如此粗壮繁茂的树怎么没有灵识。果然，树还是有灵识的。

“树老儿，你看着比我年长许多，怎得不幻作人形？”

“你还是第一个唤我树老儿的，小桃妖。”树老笑道，“我要是幻作人形，栖息于我身上的众多生灵都将无家可归。我可不是个会拆散别人家庭的妖。”

她似懂非懂，在树老跟前停驻一会儿便离去，继续骚扰路上的小妖。 只几日，荒芜山上大小众妖便受不住她，纷纷聚于树老葱郁的树冠下抱怨。 “树老儿，听说山下人市极为热闹，此系真假？” 树老抖擞抖擞叶子，“人市颇为热闹不假，但人间复杂，非熟悉人间事物者，不可轻易前去。” 她哪管这么多，飞也似地下山。 “哎呦！” “谁走路不长眼，不知道撞着人了吗？！”她没有为自己的莽撞感到羞愧，反而先声夺人。 齐由听了，不由笑道:“这分明是你先撞到我的呀，小桃妖。” 她暗道声不好，刚下山便被人看破身份，出师不利，恐怕这人也非善类。 “小桃妖，你是要去人市吗？”齐由看着毫无戒备的桃妖，不由得心软。“人市复杂。见你模样，应是初次下山，不如你我结伴而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她乐得有人陪，便应承下。 “小桃妖，你姓名是何？” “姓名？”她罕见地露出失落的表情，“我没有呢！”

齐由右手擦过左手拇指上的扳指，“姚欢。你愿意叫姚欢吗?” “好啊。”她高兴地答道，“这样我也和她们一样了。” 姚欢没有去细想这个独自出现在荒山的人是谁，他有什么企图，下意识地把他归到比她早幻化为人的妖中。 “那你叫什么呢？” 齐由难得朗声笑道:“已经很久没人问过我的姓名了。小桃妖，你可要记住，我叫齐由。” “知道了知道了，你以后就不要叫我小桃妖了，我有名字的。”

两人结伴走在山下的小镇。 姚欢看见什么都很新奇，这些物什她都没有见过。 “咦？这是什么？还挺好看的。”姚欢在一个小摊前停下。 摆摊的老伯见有生意可做，顿时笑逐颜开，“姑娘，这个叫做面人，可受欢迎了。您看这些个面人都不错，您让您相公给您买一个？” 姚欢还不知“相公”为何物，但她着实喜欢那面人，便可怜巴巴地望着齐由。 齐由掏出几个铜板递给老伯，不让姚欢有挑选的机会，径自拿了个开口大笑的小女娃。 “可是我不想要这个。”姚欢撇着小嘴，眼睛直往满面和气的小老头面人那里瞟。 齐由起了捉弄她的心思，自然不肯依，便说道:“我付的钱，选什么样的得听我的。” “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说小姚欢自己有钱？” 她初入人市，又不知晓得到一个物件还需付钱，所以自己身无分文，只能不情不愿地接下齐由手中的面人。 走过半条街，齐由察觉到姚欢虽然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但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高兴了。 他停下脚步，“喂，你就真的那么想要那个小老儿的面人吗？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眼光，那老儿嘴里的牙都没剩几颗，你还那么喜欢。” “原来你看见了，那你为什么不准我自己挑？”姚欢有些气愤眼前这个人，却又不敢得罪他，只得用食指轻点着面人姑娘的脸蛋泄愤。 齐由逗也逗了，就放她一马，“小姚欢，你为什么想要那个面人？” “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像树老儿吗？唉～你又没见过树老儿。虽然我从没见过树老儿幻作人形的样子，但是我觉得树老儿幻作人应该是那样的。”姚欢转动着眼珠，哽咽了一下，“山上就树老儿对我最好了，我想……我想带回去给他看看。” 齐由带着她返回去将面人买了回来，姚欢握着两根木棍，木棍上各有一个面人，高兴极了。

傍晚，两人走进一家客栈。 “齐由，这是做什么？”姚欢不解。 不等齐由回答，便有小二迎上来，殷切地问道:“客观您有什么需要，打尖还是住店？” 姚欢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两间上房。” “好嘞！您二位这边请——” 姚欢随着二人上楼，看到房中的摆设，才大致猜到这里是人间供人歇息之处。 待小二走远，姚欢问道:“齐由，今天不能回去吗？” “怎么？你想回去了？可是我听说人间的夜市更是热闹，想陪你去看看，明日再送你回去的。” 姚欢犹豫着，最后还是屈服于夜市的繁华。 她在房中摸摸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人市也不似树老说的那般危险。 “姚欢，咱们可以出门了。”齐由叩门说道。 夜市果然比白日更加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追逐玩闹的孩童，高声叫卖的商贩……许多与白日不同，还有那提在手上圆圆的发光的物什，白日也没见过。 “齐由，那家小摊有很多人围着，有的人还在吃着什么，咦——那个东西我没吃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你能买给我吃吗？”姚欢目不转睛地盯着摊子，咽了咽口水。 “可以啊，你先叫我一声齐哥哥，我便给你买。” 她反复咀嚼这三个字，依旧说不出口，“为什么啊？你不是有名字吗？人与人之间不是都互相称呼名字吗？” “因为我比你年长。在人间，年幼者要称年长者为哥哥。”齐由一本正经地忽悠。 姚欢将信将疑地开口，“哦——好吧，齐……齐哥哥？” 齐由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头，“这才对嘛，我的小姚欢。” 直到夜市将要散去，姚欢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客栈。 她躺在略微有些硬的木床上，想到明日又要回到那座离人市甚远的荒山，心中有些不舍，但她若是不回去，万一树老担心她又怎么办？ 翻来覆去一整夜，知道破晓才有些许睡意。 而在隔壁的齐由，更是一宿未眠。 第二日一早，姚欢吃过人间的早食，才在齐由的陪同下回去。 好在齐由会法术，出了小镇便施法将她一并传送到山中。 树冠繁茂的树老便在不远处，姚欢握紧了面人朝树老跑去，边跑边喊着:“树老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小桃妖，你回来了。”树老笑眯了眼，他瞧见她身后那个气定神闲的身影，了然于心。 “树老儿，你看这个小老儿像不像你？我觉得你幻作人形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姚欢将面人递给树老，“树老儿，我跟你说，人市才没你说的那么可怕，昨日我过得可好了。” 待齐由走进，树老轻颤着树冠，“神君，多谢您照顾小桃妖，能够得您庇护是她的福分。” “山神客气了，我与姚欢亦是有缘。” “姚欢？”树老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对啊，树老儿，这是我的名字，好听吧？”姚欢得意地笑道。 树老苍劲有力的笑声传出，差点惊走了树冠上栖息的飞鸟，丝毫听不出他已经几十万岁，“那我就替小桃妖谢过神君赐名。不知神君今日来此，可是有要紧事？” “昨日我云游至此偶遇姚欢，又带她去小镇上玩耍了一番，今日是送她回来，顺便和山神商量一件事。” “哦？神君但说无妨。” “我想带姚欢去天宫一段时日。” 树老有些诧异，随即又释怀，“神君既然同我说明，便是敬我年老，小老谢过神君。旁的需得神君问小桃……不，问姚欢了。” “多谢山神。”齐由躬身告辞。 姚欢要回自己生长的方寸之地，齐由也要跟着去。 “齐由，原来你是神君呀，难怪你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妖呢！”姚欢拿着仅剩的那个面人，越看越喜欢。 齐由忽然摸不太准她的性子，明明刚才他都说了要带她去天宫，怎么也没个反应？ 姚欢一手高举着面人，一手在空中比划着，她似是不经意地说:“齐由，天宫很好吗？我听旁的小妖说，他们的愿望就是飞升成神。” “那姚欢愿不愿意随我去天宫呢？”齐由有些期待这个答案。 “可是……我在这儿独霸一方，去了天宫，我便是最弱的……我不想去。”姚欢害怕自己受了欺负，到时又没人帮她撑腰。 齐由郑重地说道:“姚欢若是与我去天宫，那便是我神宫中的贵客，便是我吃尽苦头，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真的？”姚欢从未听过这般承诺，又被他的气势唬住，不免有些动心。 “那是自然，我说到做到。” “那我可以同你去天宫，不过……我想回来时，你需陪着我。” 齐由毫不犹豫地应下，“好。” 既然两人达成共识，姚欢便和树老以及被她捉弄过的小妖们道别。 姚欢离开荒芜山时，山上各路小妖无一不为之欢呼，他们终于摆脱这个小魔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