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咨询记录]160720 认知行为疗法
一直被焦虑困扰,最近找了新的咨询师。之前找的咨询师擅长职业生涯规划,在那一方面他确实做得很好,但他在其他方面大概只能做到蜻蜓点水,收获越来越少。我之前找的咨询师基本是新精神分析流派的——我对心理咨询的感情实在很复杂:一方面,我觉得这个流派始终不硬核;另一方面,精神分析流派的谈话又确实让我觉得很舒坦。至于效果,我很难说。它能把我的焦虑水平从比较高的地方较快地降下来,但是过后就让我开始迷茫,不知道谈话的走向会变得怎样。
这次专门找了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 CBT)的咨询师,因为理性告诉我这个流派比较对症,不回迂回太久。但是感性上我有点抵触,大概是因为这个理念抹掉了很多个性的东西。又或者,是因为它让我觉得许多问题的责任在我本身,是我本身的思考模式有问题,无处推卸。精神分析的谈话则往往导向”与自己和解“,让人终于有机会把包袱都扔给环境,获得一些轻松。
总之,通过视频的方式与咨询师见面了,对方是留美华人,在纽约一家咨询工作室任职。没有选择去学校的咨询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并不想让工作场合中的人知道我有焦虑障碍,而学校提供的时间段基本是工作时间,且在另一个校区,颇不方便。
对方开了视频之后一开始就对我说,第一次咨询的主要目的在于收集资料。尔后因为我告诉对方我原本是心理专业的且有过咨询的经历,对方的问话就变得更加直接。这与以前的经验是很不同的。以往的咨询师们第一句话总是,“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或者干脆等我主动开口说话。对于一个主动寻求帮助的咨询者来说,“最近过得怎么样”这句问话是非常有冲击力的,好像打开了一个泄洪的闸口一般。
60分钟里,我一直有点紧张。对方让我莫名觉得有点“不专业”。为什么呢?翻了她的履历,她很年轻,大概也就比我大几岁,顶多三十出头。她笑的次数很多,让我觉得她未免太放松了些。不过她说她每次见新客户的时候都比较紧张,所以也许是为了化解尴尬才笑。因为我的英文水平足够好,所以她直接用英文的量表让我做自评。我顿时心里起疑,这样是合理的吗?由于语境和国情的不同,那些量表要经过本土化之后才在国内使用,表述和常模都会与原版的有点不太一样……但后来想想,实际上无论是用原版还是本土化版,我的得分都不会落入正态分布的中间区段,遂没有提出来。
她让我自评焦虑和抑郁的水平。我很快给了一个焦虑水平的数字,但是无法把握自己的抑郁程度。我抑郁吗?好像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多少。对方大概过于信任我在心理专业的水平,以为我没有抑郁,事实上我也这么以为,直到她说“以下的情况我默认你没有过,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念一遍给你听。第一条,自杀或自残的念头和尝试”。
我说我有过。去年在做实验和写论文心态崩了的时候,每天上班和下班是两个状态。上班的时候感觉不论是课题还是人生,都还是有希望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模样,下了班之后就换了个光景,实验里处处都有瑕疵,似乎没法论证我的课题,人生的若干选项也似乎都没有太大希望了。在等红绿灯的时候,看着飞驰而过的汽车,觉得只要自己往前迈一步,一切就结束了。非常简单。
她问我没有迈那一步的原因是什么。
然后我就笑了,说因为想起自己的房间没有收拾好,乱糟糟的,私密的东西还没有处理掉,被人清理的话可太影响我的形象了。所以还是等哪天收拾好了再说。但我从来没有把屋子打扫得我可以放下的程度。
她说她有很多客户也是这样想的。
我说,大概是因为其实我还是比较想活着。
她说,你有一个作息的固定节奏吗(structure)?我说我没有计划过,但是已经形成了一种structure,计划让我焦虑,我讨厌生活中的计划。反正也无法跟上那些计划,看到了只会徒增焦虑。
她说,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计划确实能够减少焦虑,但有可能成为拖延的一个原因。也许是你的计划里有不合理的地方。很多人上了大学之后就失去了这个structure。
我大概就是失去了structure的那一部分人。不过那个structure也从没让我好过,除了不会让我太拖延以外。
咨询的最后,她给了我一份文档,标题是effective thinking(有效思考)。她说过去称为rational thinking(理性思考),但是后来大家觉得客户的那些被称为非理性思考的观念实际上有一部分是合理的,只不过效用很低。我扫了一眼上面的低效思考的问题类型,就是“非黑即白”、“贬低”、“夸大”、“我本应该……”、“读心术(mind reading)”之类的。她让我挑一个,然后在日常里记录出现该类想法的情况。
我通读了一遍,然后觉得其给出的辩证转换(dialectical shifting)的方案也并没有那么大的说服力。比如“读心术”说的是感觉自己的想法一定被人知道了,或者预设了别人的想法,“他一定知道我怎样怎样才会这么说/做”。解决方案里说,没有人可以读到别人的想法,如果你想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开口问对方是怎么想的。然而这里的问题是,这个方案预设了别人都会说实话,都很nice。
这个解决方案在我看来不如“流氓地”问自己一句,“so what (那又怎样)?”反正日常生活里你永远无法确定他人的真实想法。之所以限定于日常生活,是因为实验里还是可以做到的,比如利用Stroop效应等探究一些潜意识。
我还是跟对方约了第二次的咨询。毕竟我真的好奇她能做到什么程度,我能做到什么程度。也许这个流派其貌不扬,但却对我很好,那也是个良配。
人实在是很复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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