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家之死
1。顾轼
小说家顾轼死了。
消息传遍大街小巷。虽然这个年代，文学早已无人问津，但是顾轼不一样，他粉丝众多，不知道有多少读者是在看他的小说中进入梦乡的。
年纪轻轻的帅气男作者，毫无预兆地暴毙于公寓，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死于自杀，源于其小说里强烈的死亡意识。有人说是写文太累，也有人说死于谋杀，因为其作品影射当局，触怒了某位公子。
警局的杜若风队长负责这个案子。
法医实践报告显示，死者身体无明显刀伤，勒痕，也无中毒迹象，初步判定为自杀。但是，杜若风的直觉告诉自己，尸检报告有问题，因为死者生前的姿势明显是猝不及防被击杀的。究竟什么手段能让人死去而完全不被察觉？
一旦尸检确认为自杀，这个案子算是结了。可是他心中的结却更庞大。只好一个人调查了。
他先从顾轼生前的人际关系着手，试图找到那些可能加害于他的人。
小说家喜欢独自活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人际关系很简单。杜若风列出一张清单，这是顾轼可能认识的人：工作关系——导演，编剧，媒体人，编辑，出版商。感情关系——同学，朋友，情人，亲戚，家人。每个门类都至少有十个人，从他的qq目录里来看更方便，一个号上有一千五百个好友，一个号上有四百个好友。可以肯定的是，一千五百个人中，他熟悉的顶多二百个，另外四百人中经常联系的也就几十人。目标就在这二百多个人之中。
杜若风通过技术手段查看了他与这些人的聊天记录，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除了发现顾轼偶尔流露出厌世情绪。
也不是没有收获。杜若风看到了读者们的评论，评论中有悼念者也有破解案情者，也有提供新思路者。更多的人不愿意相信这是一起自杀事件。
那么，答案在哪里？
几个读者都说，或许答案就在顾轼写的那些小说里。
杜若风仿佛在绝路后发现一个暗门一样，不得不相信群众的智慧。
他在网店上查阅到顾轼共出版长篇小说三部，短篇小说集五部，随笔集两部，诗集一部。
门类挺全的。他全订购了。
杜若风叹自己多年不读书，其实他以前也是一个侦探小说爱好者，正因为福尔摩斯，爱伦坡才喜欢上当警察的感觉。无奈多年工作忙碌，竟忘记了看近些年的侦探小说。
两天后，他就收到了书，沉甸甸的一大包。
他是沿着顾轼的创作轨迹看的，处女作是《完美谋杀》。短篇小说集。
2.完美谋杀
这个世界不存在完美的东西，谋杀也是如此。
但是这个世界也不存在完美的警官。
所以，谋杀依然可以很完美。
完美的谋杀简直是一种艺术。
林剑南就是这样的艺术家。
他仅仅是享受这种艺术的乐趣，不为钱财，不为权势。
他只为了自己。为了艺术。
这是一种精确的艺术，需要艺术家手法细腻，干脆利落。
杀什么人也是一种艺术。林剑南只杀不爽之人。
每个人心里都住着很多不爽的人。只不过一般人只敢在意识里杀人。有贼心没贼胆。
林剑南不是一般人。他这次的目标是沈墨。
沈墨此刻或许早已忘记今天早上骂过的那个人。可是，林剑南没有忘记。
早上林剑南开车激起的水花恰好溅在沈墨身上。他正想说对不起，沈墨已经扑过来大骂，妈了个逼的，有眼无珠啊。
林剑南没说什么，只是恶狠狠看了他一眼，开车离开了，留下沈墨站在街头冲着他的车大骂。
林剑南记仇，而且记得很清。沈墨的样子像刀子一样在他心脏上刻划。
他一定要杀了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此以后，林剑南就长期跟踪沈墨，了解关于他的一切。
就像暗恋一个人。
沈墨喜爱书法，不过多年无长进。沈墨有一个妻子，两个孩子。外面有三个同性恋人。在金盾上班，中层管理。每周六下午他会来到枫林酒店与恋人约会。
林剑南加入了沈墨所在的同性恋群。添加好友，一切浑然天成顺风顺水。
林剑南道，见过沈兄书法，上承二王，赵孟頫，一派仙风道骨，我很是喜欢。
沈墨道，过誉了。闲暇时玩玩耳。
林剑南道，沈兄，可有兴趣玩玩SM?
沈墨心中一阵冲动，道，有照片么？
林剑南把自己的照片发过去，道，想玩的话，本周六下午三点，秦淮酒店356房间见。
林剑南虽然不是职业杀手，但身材与身手并不输于一般杀手。全身蓬勃的肌肉想必沈墨会无法拒绝。
他轻触键盘把自己的照片发给沈墨，心里邪笑阵阵。鱼要上钩了。鱼挣扎的样子最好玩。就像高潮。
沈墨回复道，我喜欢这样的。就这样说了。
林剑南买了一套SM装备，皮鞭，绳子，手铐，勒套。他再次打量自己的装扮，紧身小背心烘托了他完美的肌肉，俊朗的相貌倾倒众生。
周六下午两点五十分。
林剑南望着窗外的人群涌动，心里有些紧张。每个人要面对自己的作品时总会有点紧张。林剑南也不例外。他调匀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两点五十五分。有人敲门。
沈墨气宇轩昂地站在门口，林剑南看到他立即两眼放光。
沈墨看到屋里的装备更是两眼放光，兴奋异常。
沈墨性感地解下领带，脱下西装。
林剑南道，先喝两杯如何？
沈墨虽然急不可耐，不过也觉得直奔主题不大好。
林剑南为他斟上紫色葡萄酒，淡淡的酒香弥漫在空中。林剑南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能找到一个高质量的同志很不容易，沈兄，你应该懂得，那种寂寞。
沈墨也有些黯然，一醉同销万古愁。干了这杯，寂寞就被扔到了月球上。
干。干。
林剑南的嘴唇扫过沈墨的脸庞道，据说你喜欢被虐。
沈墨绕到林剑南身后道，不，今天我想换换。
说完不由分说地铐住了林剑南的双手，把他铐在床头。动作之麻利远出林剑南预料。
沈墨邪笑两声道，你是想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呢？
林剑南心道，丫一定觉察出什么了。不过我还是镇静下。他说，先奸后杀，奴家等着您临幸呢。
沈墨狠狠道，这次爷玩死你。
沈墨没有用专用皮鞭，而是抽出了自己的皮带。
林剑南心想，这次遇见狠角色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沈墨边打边骂，你个贱货，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怀好意。满身的杀气，你以为爷忘记你了吗？你不就为了报那天骂你的仇吗？知道爷是干什么的吗？知道金盾是干什么的吗？我们的主要业务就是抹去一个人，悄无声息毫无痕迹地抹去。你的资料爷早搞到了。你那点三脚猫都不算什么。
林剑南身上的血印一道道，渗出滴滴血。
林剑南想说些什么，无奈口套勒住了他。
沈墨挪开了他的口套道，想说什么快说，晚了你就没机会了。
林剑南却不紧不慢道，你没机会了。你是不是胃里不舒服，两眼昏花呢。
沈墨道，确实啊。啊，我要晕过去了……
沈墨晕了过去，林剑南自言自语道，跟我玩，你还嫩着呢，想不到酒里有药吧？
沈墨幽幽道，确实想不到。只是你想不到我百毒不侵吧？
这次林剑南晕了。
沈墨慢悠悠站起来，我早说了，你那点伎俩对一般人还差不多。下毒，爷是专家。你是不是下体发热呢？
林剑南的阳根应声竖起，体内好像有很多蚂蚁在爬。
沈墨道，一二三。发情吧，少年。爷不杀你有个条件，从此以后跟着爷混，当爷的情人。爷有这世界上最厉害的谋杀艺术。
林剑南只管答应，压根没听清沈墨说的什么。
沈墨道，不过今天，你就先好好享受吧。
沈墨的鞭子和绳子落在林剑南身上，身处催情药煎熬中的林剑南似乎很享受这种调教。
沈墨伏在他的伤口上舔舐着，林剑南扭曲的身体紧紧抱着他。
林剑南失败了。
而且败得很彻底。不但没有完成伟大的作品，自己反而成为了别人的作品。
他低估了沈墨，跟专业杀手对决，差距真不是一般。
林剑南想到了死。
他想快乐地死去。
死本来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怎么死会比较快乐呢。
林剑南找到了情人舒映雪。
舒映雪有着照亮雪的皮肤，令雪都汗颜的白色皮肤。林剑南很喜欢看她白色皮肤下的蓝色血管。
林剑南道，我想死。
舒映雪道，为什么。
林剑南扭捏着不说话。
舒映雪感觉很是奇怪，这人什么时候学会扭捏了。
林剑南憋红脸道，我被人强奸了，迷奸。
舒映雪笑了，她笑得很好看。像雪地里开放的玫瑰。
舒映雪道，处女被强奸也不像你这样啊，何况你连处女膜都没有。这年头，强奸都权当交学费了吧，为此寻死觅活的，不值得。
林剑南道，我也疼。
舒映雪笑道，喝点菊花茶就好了。
林剑南道，不喝。
舒映雪款款走进屋倒了一杯菊花茶，她走路像在写诗。
林剑南没法不喝。
不过他还是忿忿道，不止这些，我被一个男人强行征用了，他说如果我做他的情人，不帮他做事，杀我全家。
舒映雪不淡定了，道，谁这么猖狂，没王法了？强奸一次还不够，也不考虑下老娘的感受。
林剑南道，骂顶屁用，他是一个杀手集团的。
舒映雪妩媚地笑道，我也是这个集团的。
林剑南眼前渐渐模糊。
舒映雪道，我们怎么那么容易让你死。你活着还有很多用呢。
林剑南醒来的时候被铐在床上。舒映雪像条母狗一样喘息着，她身上趴着大灰狼沈墨。
林剑南不想看见这一对狗男女，但又不想错过这活色生香的演出。
他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不仅自己被征用了，自己的情人也早已被征用了。
林剑南道，你别折磨我了，我答应你的条件。
沈墨边喘气边道，你不是早答应了吗。好好享受吧。
林剑南只好好好观赏满园春色。
林剑南黯然道，你们杀了我吧。
舒映雪道，急什么，皇后不急太监急。
沈墨打开手铐，道，想死可以，跳楼吧。
林剑南不说话，陡然出招袭击沈墨要害。他再也不去想什么完美谋杀，他只想弄死他。玉石俱焚。
一个慌乱的人总是破绽百出。
很快，林剑南就被沈墨踢到三米之外的地上。他像条死狗一样缓慢地爬起来，艰难地向窗户挪动，然后纵身一跳。
沈墨回到床上继续未竟的事业。林剑南坠地声音沉闷无比，像此刻沈墨一泄而出的闷哼声。
舒映雪大喊道，圆满完成任务。这才是完美谋杀。
两人抱在一起兴奋地喊道，任务完成。
林剑南两年前就已被列入金盾黑名单，一个客户要求让他消失。经调查，此人竟然是精通谋杀艺术的行家。
沈墨与舒映雪奉命完成这个任务。他们决定玩死他，逼其自杀。
警队队长杜若风接警后速度奔赴枫林酒店。法医道，初步判定为自杀。
沈墨轻声道，傻逼。都没读过《完美谋杀》吧。
杜若风一把拽住沈墨道，你骂谁呢。
沈墨道，我骂自己呢。怎么摊上这一晦气事呢。
杜若风道，你注意点。我读到第二篇了。《控梦师》。你还是嫌疑人呢，信不信，我能让你出不去。
沈墨忙赔笑道，信，信。
3.沈墨
杜若风看到《完美谋杀》最后几句，大骇。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小说中人物呢。而且小说里提到的事件好像有些印象。
他翻出顾轼的通讯录赫然发现里面有沈墨和舒映雪的名字。
杜若风一直以为他们的名字太文气不像一般人用的。
他试图与沈墨和舒映雪聊天，他们都没有回应。
一定有问题。
聊天记录是空白的。
杜若风通过技术手段进入服务器内部，依然空白。但有黑客删除的痕迹，无法恢复。
那么沈墨和舒映雪究竟是谁？金盾是否存在？
数据库里显示沈墨人在西京，舒映雪在雷州。两个人的外貌完全符合小说里的描述。
金盾主营业范围是公关，安保及咨询。据说背景强大，经常承担官府不愿承担的脏活。
杜若风心道，调查到这里，可能以后水会很深，深到淹没我。可我为什么很想调查清楚呢。这些年经手的诡异自杀案件不在少数。
他请求西京和雷州的警方协助调查这两人的下落。三天后得到的答复都是，查无此人。
线索完全断了。
他只好只身前往魔都实地考察金盾公司。
这个公司不大，租用了五百平米的办公室，一共一百来人。
这个并不重要。可能，这只是表象。
杜若风道，我有业务想找你们帮忙。
接待他的销售人员道，需要我们为您效劳什么呢。我们可以帮人公关，保护您的安全，提供您所需要的信息。当然都是明码标价的。
杜若风道，人头什么价格？
那人道，什么？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守法公民。
杜若风笑道，开个玩笑。
有人进来，赫然是沈墨。
杜若风打量着他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沈墨也打量着他道，我也好像见过你。
杜若风努力思考着，这就像抓一条河里鱼。
杜若风燃起一根烟，道，顾轼死了，你知道吗？
沈墨伤感道，知道。他死之后我就再也没上过qq。
杜若风道，能谈谈你们的关系吗？
沈墨有些哽咽道，我喜欢看他的小说。我有时跟他讲些江湖段子。
杜若风陡然严肃起来，道，qq服务器的聊天记录是你删的。
沈墨道，你高估我了，我没这本事。我程序完全不懂。
杜若风道，好吧，也没什么，我只是例行程序问问你。尸检判定是自杀，从法律意义上说，你暂时安全。但这不是绝对的。我感觉你有不少嫌疑，跟许多自杀案件。你小心点，别被我抓着了。
沈墨脸色发黑，不过还是克制着没发作。
杜若风道，认识舒映雪吗？
沈墨道，她是我朋友，找她有事吗？
杜若风愠怒道，你不该问我，给我她的联系方式。
沈墨道，不用了，她就在附近，我叫她过来。
舒映雪妆容精致，无可挑剔。她风情万种地走进了屋，柔声道，老沈找我有事么？
香软的嗓音让你想融化。舒映雪坐在对面皮椅上，薄纱下的雪白肌肤若隐若现，饱满的双乳似乎在跳动着音符。
杜若风毫不顾忌她放肆的目光，直接迎了上去。
两个人的交手不是从手开始的，而是从第一眼的眼神。杜若风的眼神告诉她，你无论怎么性感，都是我审查的对象。
舒映雪的眼神告诉他，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玩玩。
沈墨道，这位是调查顾轼案子的杜若风队长，想找你了解下情况。
舒映雪轻启朱唇道，顾轼是我们的朋友，听说他自杀了，我们都很悲痛，qq都不想用了。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说完，她的眼泪缓缓流下来。
杜若风顿时心软了一截，于是轻声细语问到，你们见到过顾轼吗？
舒映雪道，没有，距离太远了，况且大家都在忙。
沈墨道，没有。
杜若风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搞不清，他的小说里出现的你们俩，描述得跟现实一模一样。这个该怎么解释呢？
舒映雪道，当时我们三个在一起商量过怎样写小说，顾轼说用我们俩作为原型虚构小说。
沈墨点头。
杜若风觉得这种解释不靠谱，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何处。按说，这样的情形太巧合了。
他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顾轼是一个男同吗？
舒映雪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
沈墨道，不好意思，这样的隐私问题我们无法得知。
杜若风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顾轼的死绝非那么简单。那么底下好好调查这家公司的背景吧。
正常的手段用完轮到非常手段了。
第二天杜若风来到总裁办公室，老总正在玩游戏。
杜若风朗声道，吴总，你被拘留了。
总裁吴颜心不在焉道，先放那吧。等我打完这局。
杜若风道，还是去拘留所打吧。
吴颜道，正在去的路上呢。
杜若风瞟了眼屏幕，这小子果然是过拘留所这关。
杜若风大怒道，老子说的是现在。
说完，一副锃亮的手铐干脆利落地铐在了吴颜手上。
吴颜轻描淡写道，一个小警察也敢来这里撒野。
杜若风正想发作，嘴上已被塞上毛巾，那对手铐跑到了他手上。
他被机械臂抓起悬在半空，盲目而无用地挣扎着。
吴颜挥挥手，消失吧。
机械臂把他摔向墙壁，杜若风心想这次死定了。哪想那墙壁是个暗门，他被甩入了电梯。
电梯无声运行，像流水一样。不知是升是降。
大概十分钟后，电梯终于停止了。门悄然开启。外面是无尽的黑暗。
杜若风不知道是否要走出去。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不如去看看。
他刚到外面，电梯门再次悄然关闭。
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黑暗，还有死寂。渐渐有一些恐怖的笑声，奸邪的笑声，淫荡的笑声传来。
雪白刺目的灯光突然亮起。杜若风捂住自己眼睛。
原来自己在一个笼子里。
杜若风像猴子一样被圈在笼子里。
外面则是一群提着刑具的男男女女。
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芦苇，以前的女同事，她手里拿着一把剪刀。
杜若风问，我跟你有仇吗？
芦苇一脸怨气道，你上了我却不提拔我，你说我跟你有仇吗？
杜若风委屈道，你可以上了我啊，提着个剪刀干什么？
芦苇恨恨道，剪掉你的鸡巴。
杜若风颓然坐在地上，捂着裤裆。
杜若风看到人群里竟然还有蒋蝶，她老公因公牺牲后杜若风经常去探望她，帮过她很多忙。
蒋蝶手里也是一把剪刀。
杜若风道，你们女人那么喜欢剪刀啊？蒋蝶，你为什么也要我死？
蒋蝶幽幽道，你不知道我也有七情六欲，那晚你为什么拒绝我？是我老了吗？你知道吗，你的拒绝是对我多大的打击？！
杜若风想起了那个淫雨霏霏的夜晚，蒋蝶留他一起吃饭，良辰美景，他确实有点心动，可是想起当晚的任务，还是没敢冲动。
杜若风道，靠，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做人真难。
蒋蝶道，做爱又不难。不过你以后就难了。
沈墨，舒映雪亦在人群前列，杜若风并不意外。
沈墨手里是一只皮带，舒映雪手里是一根绳子。
沈墨淡淡道，我们又见面了。
杜若风道，我已经准备下地狱了。
沈墨坏笑道，没那么惨，我们会让你痛并快乐着。
杜若风道，你们都说说为什么要我死？从舒映雪开始。
舒映雪笑得很妖冶，像最美艳的毒药。她说，姐勾引你你却毫无反应，就这一点就该死。这也就罢了，你还想把我往嫌疑人队伍里拽。死路一条。死无葬身之地。
她狠狠地说话的时候让人想起她在床上的浪叫。
杜若风道，其实我是有反应的，只不过你没看到。
韩霜，杜若风的下属。平时杜若风对其多有提携。
韩霜忿忿道，杜若风，我告诉你，你丫太贪得无厌了，每年都孝敬你上万元，迄今为止你才提我一级。
杜若风愣了，惊诧道，上万？你送错人了吧，爷从没见过。
韩霜道，一笔笔我都记着呢。你公款吃喝这都算。
杜若风心道，这样说，一年一万不算多。
叶梦茹，杜若风女下属，杜若风基本没有印象。他实在想不起跟这个平庸女子有何交集。
叶梦茹道，你跟警队里的美貌女子打情骂俏，却全然不顾我的感受。我曾多次给你偷吃的机会，你都白白放弃了，害的我现在还是最底层的警员，最苦最累的活都是我干。我恨不得你死千万遍。
杜若风笑道，说实话，真没注意过您。如果我的死能让你快乐点，就让我死千万遍吧。
叶梦茹突然哭了，道，你死了我更没机会了。
杜若风道，那你要我半死不活吗？真没想到，我让那么多人不爽。如果我死能让各位快乐，那就赐死吧。
沈墨脸上浮现一丝邪笑。
沈墨道，死前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杜若风道，一个遗愿，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完美谋杀》看完，这算是我未竟的事业。
沈墨道，好，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们再来索命。
4。控梦师
杜若风瞄上了金盾公司。无疑这是一家神秘而又恐怖的公司。
他与沈墨又见面了。
只是地点不同。
这次是金盾公司总部。
金盾大厦三十层，装修富丽堂皇。
杜若风道，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墨讶异道，你是？
杜若风微笑道，沈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我相信您一定没有忘记林剑南。
沈墨伤感道，我怎么会忘记他，我们是好朋友。不过杜队长找我有何见教？
杜若风道，见教不敢，找你协助调查，去警局走一趟吧。
沈墨伸出手道，要铐上么？
杜若风不理他，只管走向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杜若风给了沈墨一副手铐，自己戴上吧。
沈墨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要看见他的内心。
杜若风很不习惯这样的直视，但又很难移开视线。沈墨的目光里有一种诡异的魔力。
杜若风突然忘记了要问什么。他说，游戏开始了。
沈墨重复道，对，游戏开始了。再见。
沈墨打开手铐，铐在杜若风手上。
杜若风道，谢谢。
电梯悄然打开，杜若风走出去了，沈墨留在了里面。
杜若风站在大厅里举手大喊道，我要自首我要自首，我杀人了。
人群一阵骚动，很多人道，神经病，警官戴着手铐自首。
警察很快来到了现场，看到杜若风他们愣了。自己的上司喊着自首，这该如何处理？
一个警察走过来轻声跟杜若风道，杜队长，你在玩什么把戏？
杜若风喃喃道，我杀人了，我要自首。
等杜若风上了车，他们终于确认他不是在玩什么把戏，而是真疯了。不过正常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杜若风坐在审讯室里望着对面的警察傻笑。
审问他的是芦苇，肤白貌美的女警官，饱满的乳房让紧凑的警服呼之欲裂。
芦苇微笑道，杜队长，您说杀人了，那么您杀的是谁呢？
杜若风沉思片刻道，蒋蝶。
芦苇道，你们查查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杜队长，您是怎么杀了她呢？
杜若风努力回忆着，道，我把她推下十五层楼下，造成跳楼假象。
芦苇若有所思，道，这方法不错。可是你为什么非杀她不可呢？
杜若风双眼冒出怒火，道，她非缠着我结婚不可，甚至威胁我闹到家里，找我妻子，威吓我的孩子。我被她缠上了。
一个警官进来报告说，蒋蝶昨天夜里从客似云来酒店十五层跳楼身亡，现已确定为自杀。
杜若风不解道，自杀？明明是我杀的嘛。
芦苇道，你好好交代你的问题，不要说谎，这些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你能详细描述自己的作案过程吗？
杜若风道，我给她打电话说在客似云来1516房间等她，今天给她个完美的答复。她如约而至，我们在床上翻滚了几个小时，接着就吵架。后来我安慰她，我回去好好处理，我们一起看夜景吧。我打开窗，那个窗很低，夜风吹过来，夜景很美，美得让人想一跳而下。我突然抱住她的腿，往前一推，就这样，她从十五层坠落下来。
杜若风边说边比划，让人感觉这一切的确是他所为。
芦苇皱眉道，昨晚你在客似云来酒店，对吧？
杜若风道，对，那里的服务生可以证明。
芦苇纠结了，作案动机作案时间作案过程一目了然，但是没有什么直接证据支持他的证言。
不过芦苇最纠结的是，她奉献了自己，还没等杜队长提拔她，他就疯了。此刻，她多希望杜队长醒过来。况且杜队长在床上表现也算神勇。
几天后，此案不了了之。杜若风被送进了市精神病医院。
他经常做的事情是给别人讲光陆怪离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小说家顾轼死了……
你想知道他为什么死吗？那你就要看他写过的小说。
第一篇小说是，《完美谋杀》。
第二篇是《控梦师》。
我杀了很多人。容我慢慢回忆。
第一个是韩霜。
出任务时我总是让他上最危险的地方。我说你不是想提拔吗，不去的危险的地方立功怎么提拔你。
韩霜极不情愿，但又没办法。
他老婆很漂亮，身材好得能捏出水来。我们提心吊胆地偷情，累。一想到韩霜那老脸趴在他老婆身上我就想吐。
这小子命大。几次行动他都没死掉。反而胆子越来越大。
恰好警队在调查某个毒贩团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再次给了韩霜。
韩霜来到河内，还没跟毒贩接头就已失踪。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敢擅离岗位。
三个月后，韩霜再次出现已是贩毒团伙老二。
他打入了敌人内部，最后成了敌人的一部分。
这正是我想看到的。杀人可以，但一定要先找到一个正当理由。
既然韩霜成了毒贩，那么他就是死有余辜。
我们与河内警方联合，突袭其老巢。谁知走漏风声，韩霜亡命南美。
他上了国际刑警统计名单。跑到南美又怎样，朝不保夕，生不如死。
一年后，他死在哥伦比亚游击队枪口下。
听杜若风讲故事的人渐渐多起来，后来他索性让他们角色扮演，以话剧的形式把故事演绎下去。
连医务人员也参与进来，不知情者还以为演员在拍戏。
5.顾轼
三天后，沈墨再次来到杜若风面前。
杜若风一脸迷惘地望着沈墨。
沈墨道，你死期到了。
杜若风绝望道，我倒希望如此。
沈墨摇摇头道，一般人不会这样。
杜若风道，我被那些故事魇住了，逃不掉了。那些故事像巷子或者蛛网或者丝线一样编织纠缠在一起，迷宫一样，无论如何，我都走不出去了。没有人可以帮我。不是顾轼死了，是我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了。我走在一条路上是一个故事，拐弯又是新的故事，很多时候我都在兜圈子。你可以想象一个封闭的城市，我一直走啊走……
沈墨耸耸肩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听你讲哲理的。
杜若风没有看清沈墨是怎么出手的。
小说家顾轼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