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莞雯《龙盒子》（十八）| 长篇科幻连载
今天更新苏莞雯的新长篇《龙盒子》第3章第2话~
【前情提要】
与大熊猫结伴的李双旋，是个家境优渥的富二代，但他并不快乐。他到处寻找刺激感，并要求沸龙和大熊猫双色比武。虽然双色并不强壮，但它还是连赢了沸龙与潘潘。然而李双旋只得意了一小会儿，就提出要和双色分离，独自寻找新的刺激，并把双色交给罗小象和罗灵均照顾。
| 苏莞雯|科幻作家、独立音乐人，北京大学艺术学硕士。擅长在日常生活场景中展现惊奇想象。代表作《岩浆国》《九月十二岛》《奔跑的红》。《九月十二岛》获豆瓣阅读小雅奖最佳连载。长篇《三千世界》即将出版。
龙盒子
第三章叹息的幸运儿
02不败的大熊猫
全文约4100字，预计阅读时间8分钟。
大熊猫双色和李双旋分离后的第一天，罗小象往沸龙的保育室里抱来了一堆新鲜的竹子。
双色暂时在保育室住下，开饭时，它直接坐在冰凉的地面，捉住竹子便咬起来。虽然它看上去悠哉悠哉，但咀嚼一阵子就会停下来，发会儿呆，悠悠叹一口气。
“它是不是想李双旋了？”罗灵均问罗小象，“感觉有点叫人心疼。”
“我哪知道。”罗小象捡起一根竹子，“喂，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抱过来的，你可不准挑食啊。”
“哥，别那么凶。”罗灵均说，“我最近开始看一些心理学的知识，如果要让双色打起精神，不如让它亲近社会，变得‘爱管闲事’，例如参加一些志愿者活动。”
“你可真好学。”罗小象的口气有些酸溜溜的，“你说吧，什么活动？”
“帮羊驼店长卖面包怎么样？”
眼下，沸龙被严禁外出，不能像其它动物一样在人工岛自由行走。如果上街时能有一只大熊猫陪在身边，倒也挺威风。想到这里，罗小象连忙点头：“我觉得行。”
又一天的中午，在羊驼面包店门前，出现了一个有熊猫和企鹅的摊位。
“新鲜出炉的面包，羊驼配方，欢迎选购！”罗灵均热情地招呼着行人，然而只有寥寥几人停下来想要摸摸双色和潘潘，却没有买面包。
“是因为天气太热了吗？”罗灵均忧愁地望向头顶的烈日。
一只黑漆漆的胖手伸向了面包。
“让你来看摊子的，你怎么自己吃起来了？”罗小象连续猛拍双色的大圆脑袋，把它拍出了泪花。
“哥，你别这么暴力。”罗灵均有些埋怨。她将双色挑中的那只面包递到它手里，“这就当是我请客了。”
“你可真善良，也不想想李双旋有多讨人嫌。”
“他是他，双色是双色。”罗灵均口吻变得严厉，“哥，我现在禁止你碰它。”
“好吧。”罗小象坐到了一边，用一本杂志盖住了脸，仰头睡起来。
就这样，双色一只手捉住面包，一只手则伸直了抠起脚丫子。咀嚼面包时，它的耳朵便轻轻摆动，但那份淡淡的忧愁依然在它眼中闪现。
好一阵子过去，他们也没卖出一只面包。
当双色终于吃完时，摊位前恰好路过一名黄裙女子。双色立刻爬下椅子，摇摇摆摆跟上，抱住她的腿。
“哎呀怎么回事！”女子惊慌失措，穿着高跟鞋的脚差点崴了。
“不好意思姐姐，它是来卖面包的。”罗灵均赶紧上前解围，将双色的爪子掰开。
“哦，这样啊……”女子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走到了摊位前，“那我就买一点吧。”
罗灵均惊喜地和双色对视了一眼。
就这样，他们成功卖出了第一单。
“哎呀，这只企鹅怎么回事！”又一名路人发出了惊呼。
原来，不甘示弱的潘潘也模仿双色，牢牢抱住了一名路人。“嘎——”它在催促着路人买面包。
然而潘潘失败了。罗灵均尴尬地道歉后，路人便匆匆离开。
“潘潘，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就有效吧。”罗灵均尽量耐心地与潘潘讲道理，“刚才双色也只是偶然……”
然而没等她说完，双色又成功“俘获”了一名路人。
杂志从罗小象的脸上滑落，他伸伸懒腰，揉揉眼睛，问罗灵均：“面包卖出去了吗？”
“嘘。”罗灵均坐到他身边，示意他小声一些，“让我观察一会儿。”
“观察什么？”
“双色呀，我怀疑它能看到非同寻常的东西。”
双色在挑选顾客。它并不是对每位路人都使出拥抱的架势，但一旦被它抱住的路人，都回头买了面包。它从不在没有购买计划的人身上花时间——而潘潘却做了不少错误示范。
“这是怎么回事？”罗小象还有些懵，“看它圆头圆脑的，没有多聪明呀。”
“我猜呀，双色总能找到对的顾客。李双旋也说它打架从来没有输过，但我看来那不是因为它多么灵活和强壮，而是因为它知道哪个位置最安全。”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它到底能看到什么？”
“你等等我，看着摊哦！”罗灵均回到店里。
罗小象有些好奇地往店里张望，看到罗灵均和羊驼交谈起来。过了一分钟，她带着神秘的笑容出来了。
“怎么回事？”
“我问过店长了，终于确认了我的推测。原来双色眼里能看到‘幸运’。”
“幸运？”
“据说，双色看到的是彩虹色的幸运泡泡。只要面对选择，幸运泡泡就会提醒它哪个选项是最好的。恐怕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选择题，都难不倒它吧。”罗灵均在摊位前坐下，两手撑着脸，有些羡慕地说，“它一定马上就能知道哪个答案是对的。”
“难怪李双旋成绩不差，肯定不是真本事。”罗小象想起李双旋那张脸就来气。
临近黄昏时，摊位上的面包全都卖光了。
“今天业绩大大提升。”羊驼对罗灵均说，“除了我留给自己的晚饭，已经没有面包可以卖了。”
“好，那我去收摊了。”
罗灵均将双色抱回了店内，潘潘也撑着眼皮，困意十足地跟进了屋里。
然而等罗灵均收拾好一切后，双色的四肢却牢牢地粘在了店内一张桌子的桌腿上。
“双色，我们回学校吧。我来背你？”罗灵均抱住了双色圆鼓鼓的腰部，然而不管她怎么用力，怎么拉扯，怎么劝，都不管用。光滑冰凉的桌腿，叫双色难舍难分。
她只好擦一把汗，打电话给叶泽。
“叶老师……”
“我正在开会。”叶泽将声音压得很低，“你们记得早点回来。”
“喂？喂？”
叶泽已经挂了电话。
“这还不简单……”罗小象挽起袖子，却被罗灵均严厉地瞪了一眼。“好吧，我不碰它。”他投降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实在不行，就打电话给那小子咯。”
“哥，你有手机了？”
“以前不用手机，主要是没打算和谁联系。”罗小象故意表现得轻松，却掩饰不住表情的得意，“现在我地位这么重要，叶老师动不动就委托我做这个做那个的，想了想还是跟我爸要了一部手机。让我找找班级通讯录……李双旋……李……”
罗小象还没拨出李双旋的电话，那个脖子上挂着相机的男孩就推门入店了。
“你怎么在这里？”罗小象问。
“在就在呗。”李双旋两手插着口袋，环顾店内一圈。
“我知道了，你一直偷偷跟着我们吧。”
从学校到羊驼面包店可不是一小段路程，没有那么容易偶遇。
“我主要是不知道你们这些蠢货办事行不行。”李双旋傲慢的腔调没有改变，他走向了双色，将它的手脚从桌腿上掰了下来。
“你……”
羊驼默默在柜面上端出了一盘面包。
“店长，不用把他当客人。”罗灵均说，“最后的面包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那种穷酸又没营养的东西，我怎么会看得上？”李双旋捋一捋头发，“难道我没说吗？我妈是健康管理公司的董事长，我吃什么可都是由营养专家规划好的。”
罗灵均撇撇嘴，凑近罗小象低声说：“他说起话还是那么讨人厌。”
“不会吧，不会吧？”罗小象看起来是对罗灵均说话，声音却故意喊得响亮，“他连偷吃零食的快乐都没有过！”
李双旋揽起双色，将它抱在怀里掂了掂：“双色，你瘦了。”
“怎么可能。”罗小象摆摆手，“它吃得比我还多，应该是长肉了才对。”
李双旋瞪了他一眼：“双色只有三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如果每天没有按照预期长出足够的肉，就是瘦了。”
罗小象以白眼回敬他。
“是你们没有照顾好它。”李双旋又说，“双色在我身边的时候，每天水分、竹子和水果都是严格按比例分配的，这样才能达到膳食平衡。而且午睡也很关键，睡前还会敷冰冻竹叶面膜……”
“也太精致了吧？”罗灵均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没办法，我妈是董事长嘛。”李双旋口气颇有些炫耀意味，“她还给双色专门开发了营养测量仪……算了，和你们说这么多也没用。双色，我们回学校了。”
在离开面包店之前，李双旋又煞有介事地掏出了信号眼镜，连上双色的视野：“让我们看出门后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呢。”
“向左向右有什么区别吗？”罗小象两手交叉在胸前，“反正都是要去公交站。”
“公交站？”李双旋轻哼了一声，“我和双色只接受打车回校，所以哪边的出租车比较幸运能载到我们呢……奇怪，怎么连不上了？”
“嘿嘿，你的双色对你不信任了。”罗小象迫不及待想要嘲讽他。
李双旋有些慌张，将双色放回店内的桌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和闹钟差不多的东西。
罗灵均碰了碰罗小象的手肘：“那个该不会就是营养测量仪吧？”
“谁知道呢。”罗小象显得不太在乎，视线却忍不住往李双旋那儿瞟。
看着测量仪上的指针摆动几圈，最后落在一个数值上，李双旋挠挠头：“双色，你过劳了！”
“啊？”罗小象和罗灵均都忍不住出声了。
李双旋向他们抛出一个充满恨意的眼神：“你们让双色过劳了，它要补充30分钟以上的睡眠才能恢复正常视力。”
“不是……双色也太娇贵了吧。”罗小象说，“而且啊，既然你这么关心它，为什么要和它分开？”
李双旋的神情又黯淡下去。“我这种人，还是和它分开比较好。”他咕哝着，“反正我什么也给不了它。”
罗小象和罗灵均又一头雾水了。
“可能不是过劳哦。”沉默良久的羊驼一边说，一边走出了柜台，“是过敏。”
李双旋惊讶地后退几步：“羊……羊……羊驼说话了！”
看着李双旋失措地捂住胸口，罗小象倒是冷静地靠在了墙上，感觉自己总算挣回了一点面子。“你不认识它吗？之前还在学校做过面包呢。”他说。
“我才不关心你们的事呢……”
“店长，你的毛……”罗灵均目光向下，看着羊驼变得斑秃的身子捂住了嘴。之前羊驼一直站在柜台之后，没人发现它的异常。
羊驼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双色后头，用嘴叼住它屁股的毛发，往外一扯。双色的毛发也掉了一大把，露出粉嘟嘟的皮肤。这下子，斑秃的不止是羊驼了。
“双色！你怎么掉毛了！”李双旋急急忙忙用手臂护住双色。
“本来我还不确定的，现在看到熊猫兄弟这样，我就明白了。”羊驼悠悠地说，“我和它都过敏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罗灵均问。
“有鸟给我捎话，让我从这里搬走。”羊驼说，“人工岛上有家工厂在偷偷排放污水，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掉光毛发了。可我是不会搬走的，才刚刚把屋顶重新盖好，钱都花光了。所以我现在正打算网购一套白色的假毛发……”
“等等，关键是那个什么工厂吧？”罗小象打断了羊驼，“不去揭发他们吗？”
羊驼转向罗小象，冷静地眨眨眼：“要有证据才行，但是这家工厂很聪明，他们天黑后才行动，用机器把污水汽化后排放到空气中，所以没有被人发现。现在这一带的空气只对我们这种毛绒绒的动物有影响，还没有对人体起明显作用。”
“这有什么？”罗小象举起手机晃了晃，“拍下违法排放的画面就算是证据了吧？”
“哥，你是说现在去偷拍吗？”罗灵均有些犹豫，“天都黑了，不一定能拍得清楚。而且叶老师让我们早点回校……”
“不到晚上就不一定逮得到他们呀。”
“那你的手机恐怕也……”罗灵均将目光移向李双旋胸前的相机，“如果用相机拍出来，效果应该不一样吧。”
“你们干嘛？”李双旋警惕地捂住相机，稍稍后退，“我不管。”
“可是双色看不见‘幸运’了呀。”罗灵均提醒道。
“反正我都会和它分离……等等，你怎么知道它能看到……”李双旋有些头昏脑涨。
“就算你打算分离，难道你就忍心看它的毛发全部掉光吗？”罗灵均又问。
“你好啰嗦啊。”李双旋跺跺脚，捂住耳朵。
“反正你现在是个连向左走、向右走都搞不清的笨蛋，不如跟我们来管管闲事咯。”罗小象“嘿嘿”笑道，抓住了李双旋的手腕，执意要拉着他出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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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 | 康尽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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