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那索斯博士的奇幻秀》说了什么

导演 Terry Gillam 大概想不到，当初他在《飞行马戏团》时期以动画来嘲笑命运，现在命运反过来开始嘲笑他。那边厢《妙想天开》的官司还没折腾完，这边厢希斯·莱杰便在《帕》剧的拍摄途中死亡，只得找来裘德·洛、约翰·尼德普、科林·法瑞尔救场。
不过这些电影之外的事情不是我关注的重点。世事无常，我们的愿望抵不过命运的诡谲。但更诡谲的是，这部电影谈的似乎正是世事无常、正是命运的不可捉摸。但我相信 Terry Gillam 想说的并不止如此，他对命运的嘲弄从来都不是点到为止。
如果只看开头，《帕》剧就像是个另类版本的《爱丽丝漫游奇境》，那些在魔镜背后出现的壮丽奇异的场景，似乎只是要刺激观众发出惊叹。但当帕那索斯博士开始回忆他与魔鬼订下的契约时，我们便知道， Terry Gillam 不是波顿，尽管他们都喜爱怪诞奇诡，但前者在这条道路上走得更远。
原来，帕那索斯博士很久以前是寺庙的僧侣，他们不停地朗读着故事，并深信如果他们停止阅读，整个世界便会崩溃。一身中产阶级打扮的魔鬼出现了，他对僧侣们说：“停止阅读吧，你们被骗了。这世界才不会因你们而崩溃，为什么不去旅行？去购物？”僧侣们不听。但魔鬼用神力封住了他们的嘴。惊异中，世界依然故我。当其他的僧侣开始离开时，帕那索斯博士突然领悟了：他们并没有被骗，那条规则也没有失效，世界依然故我是因为在其他的地方、还有其他人在阅读着其他的故事。于是，博士与魔鬼打了个赌，赌约的内容，是看谁先能召到十二名门徒……
瞧， Terry Gillam 在短短几分钟内讲了一个博尔赫斯式的故事，然后顺便跟基督教开了个玩笑。然而，我依然认为，这也不是导演的目的，他的目的何在，非得要把电影看完才能明白。当然，也可能看完了还不明白，或者，你的明白不是我的明白。这都没关系， Terry Gillam 的电影一向都有很多种解读的方式。
在我看来，当电影最后，帕那索斯博士那原本如万花筒般精彩纷呈的幻想世界变成一片永恒的荒芜，而现实中，他那已经获得了幸福的女儿再也认不出他的时候，影片所要表达的东西便展现了出来。
帕那索斯博士是他那梦幻世界的上帝，但是在影片结束前，梦幻世界却死了。而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死，给了他的女儿自由和幸福，他的女儿已经不再需要他，更不需要梦幻世界。
这实在很像后现代话语中的‘上帝之死’。世界已然成年，不再需要宗教，不再需要一个梦境中的天堂。而此时的上帝，只能像帕那索斯博士一样，悄悄地把自己隐匿起来，不行动、不做声。而自此之后，世界便要承担起原本由上帝承担的责任，自己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