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勒兹
吉奥乔·阿甘本(Giorgio Agamben)回忆到他曾于1987年上过德勒兹的一堂课,课上,他谈论的主题是自身享受:“这并非要成为自身的少量愉悦”而是“一种对存在的沉思所产生的喜悦与无邪的自信,它将一直持续,倘若没了它,我们的心脏将停止跳动”。 他的生命与其著作发生于一系列折叠和展开之中,但他不会愿意去宣称这些折叠和展开纯粹都是他自己的,不愿让它们都被一个专有名称的庇护所囚禁。 我们最终还是要认识到,真正的创造性有赖于一种认识,那就是,画布上已然满是涂层,从而认识到,我们的职责便是与这些涂层共同作画,试图让它们进行自我的差异性表达。 绝不能存在德勒兹主义者。诚然,“没有什么德勒兹主义者,”康斯坦丁·V.邦达斯坚持这种观点,“有的仅是使用德勒兹式团块和德勒兹式转换对角线的人,他们使用的目的是为了在哲学中创造概念,在艺术中创造感觉,并在伦理和政治之中创造生存的模式,而这些东西并不一定(有时根本不)属于德勒兹。” 截取流动的欲望之河。 我处理事情的方法并不是通过结构或语言学抑或精神分析学,也不会通过科学或者甚至是通过历史的方法,因为我认为哲学有它自己的原材料,这种原材料让它能够进入与其他学科更为根本的外部联系之中。也许,这就是福柯的意思:我并不比其他人好到哪里去,但我却比他们更为天真,我生产出了一种原生艺术(art brut),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我并不是最为深刻的那个人,但我是那个最为无邪的人。 也许,在德勒兹的哲学之中有着某种无邪。他对于生命之创造力的执着似乎无法与愈加长鸣的警钟合拍,尤其是那些在新千年中不断逼近的威胁,其中不乏气候变化、全球监控和愈演愈烈的宗教激进主义。然而,这些威胁以及我们面对它们时的无能为力滋生了与日俱增的无望感和愤世嫉俗,要挺过这困境我们或许还是需要一定的无邪。赖赫曼提醒我们,德勒兹强调我们需要一种信念,这种信念“超越了知识的保证,或是信仰的保障”——这将是一种真正的“对世界的信念”。其原因就在于,“去‘肯定生命’从来都不是去肯定一种关于生命的命题或是论题,恰好相反,而是去参与另一种非断言式的思考风格——去肯定就是减负(disburden)或‘减轻’(lighten),去获取其他可能性的‘无邪’。”如果存在一种我们今日急需的德勒兹遗产,那么它可能就是这种敏锐、博闻的无邪所蕴含的潜能,以及对其他可能性的一种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