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家亡,岂容坐视——2020-07-31
1995年6月,Vojislav Seselj和Tomislav Nikolic在吉兰的一次聚会中被捕,被判入狱两个月。Maja Gojkovic暂时接任了该党的领导人,但组织议会杯葛和抗议活动的所有重担都落在了武契奇的背上。每天晚上,他都活跃在Pariska街市议会的民众讲坛,力证米洛舍维奇政权对激进分子实施的压迫。
我去过几次那些讲坛,但只是在间中向武契奇致意和道别,而没有进一步的交集。如果深聊起来,他可能会像过去一样,抱怨对这一切感到厌倦,而我则会声称他做得很好,鼓励他继续坚持下去。
7月底,正值Glamoč(注:波黑城市)和Grahovo(注:波黑城市,靠近克罗地亚)的战事吃紧,某天晚上武契奇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他刚结束讲坛,希望约我喝一杯好好谈谈。当时已经很晚了,我还以为被监禁的Seselj出了什么事,于是应邀而去。
因此,在达成协议一年半之后,我们一起去了喝了第一杯。他选择了作家俱乐部。我们坐在花园里第一张免费桌子那儿。武契奇沉默而严肃,好像刚刚参加了谁的葬礼回来。
——有什么在困扰你么?我问他。
——兄弟,我支持不下去了……这一切都让人无法忍受。
——等一下,我不知道Seselj的刑期得到什么时候,但他们应该尽快释放他才对……
——哦,不是那个。您知道现在都发生了什么。克族人和穆族人已经开始了最后的进攻。等到他们拿下Grahovo时,一切就都完了,Knin(注:克罗地亚城市,曾经是塞族主要聚集地,后在战争中大量逃亡)将沦陷,然后整个Krajina(注:塞尔维亚克拉伊纳共和国,在克罗地亚自南斯拉夫联邦中寻求独立时,于1990年至1995年间短暂出现的国家)将不复存在。我一直在关注新闻,等待最新的报道。这件事随时可能发生,然后再无挽救的余地。米洛舍维奇为了迎接Krajina的投降作足了一切准备,而我们的媒体甚至完全没有提起,他们真该感到羞耻。这就是为什么当局逮捕Voja(Seselj)的原因,抓了他,就再没人能阻止这种背叛行为了。
——是啊,这事都已经准备了一年了……
——是的,是的……这真是太糟糕了。而最坏的是我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哪一天克罗地亚人宣布正式攻克Knin。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压抑。家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最紧了,爸爸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句话也不说。昨天,我的弟弟在电车上跟乌斯塔沙成员(注:克罗地亚独立运动组织,极右翼,二战期间残酷镇压塞族、犹太及吉普赛人民)打了起来,后者当时正在嘲笑Krajina的人民。我弟弟无法忍受,上去就给了他一巴掌……
——这样不好,不值得这么生气。
——是的,可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对我来说最艰难的是,我清楚地知道塞尔维亚人将失去克拉伊纳共和国(Krajina),我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将以失败告终,而我却只能坐在这里高谈阔论……
——所以,你能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做些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想向您建议一些事情……他凝视着我说道。
就像戏剧表演那样,主角拉长了沉默的时间。如果说一开始我有些误会,后续被他的真诚打动,这会儿他倍加渲染的态度则提醒了我是在跟什么样的人物打交道。我尝试想跟他做同样的事情,但这不管用,而且他一直处于上风。于是我很快有点失去耐心了,直接问他:
——那你有什么建议呢?
——我再也不能忍受这些了……您是我唯一觉得配得上真诚的民族主义者和爱国者称呼的记者。至少在这方面,我们有着良好的共识。在新闻发布会上,您可以写下所有您想报道的内容,而我也总是直抒胸臆。但是,这些都没有用,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不管是您在新闻界的努力还是我在政治层面的呐喊,都没有意义。所以我想建议您做出改变,不要困在贝尔格莱德和作家俱乐部里,不要混迹于您那些蝇营狗苟的同行中,在这里捶胸顿足是没有意义的,不如踏上真正的战场。离开新闻界吧,我想从政,让我们一起战斗吧!不需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知道Knin有一些我们的战士,他们都是伟大的人,我们可以和他们在一起……
以上是网上看到的来自一本《武契奇真相》的片段,有点读小说的味道对吧。不做任何ZZ方面的评价,也不做立场和内容真伪的探讨,我特别想说的是,这几段文字中对25岁小武哥的描述,非常贴合我对那年那人的构想:年轻,热血,天真,忧伤,勇敢,冲动,把抱负和理想看得比生命还重,愿意身体力行地为之付出一切。
那年他的确去了波黑,他所担忧的一切后来都发生了,那些承载了太多鲜血与热泪、战火与硝烟、悲恸与耻辱的日子,山呼海啸而来,无可抵挡,长达数年,或者应该说25年。但磨难和危险都没有让他停下脚步,直到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