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婆

羊肉馅儿大饺子

“姐，姐！姐，你等会儿！”还有几步就到大门口了，小朱林忽然间叫喊着拽住了姐姐，比奶奶还神道地闭起了眼睛，鼻子凑起来朝着大门口的方向，用力地吸啊吸。

“干啥呢？”

“嘘，别说话！”

姐姐一脸无奈。

“快进去吧，不要喂再蚊子了。”

奶奶家院墙边上的野草总是能在不经意间长到姐姐膝盖那么高，但她喜欢野草，只是讨厌一起过来凑热闹的蚊子。野草可是她与小朱林的“菜”，过家家时候假装去赶集，实际上就是在院墙边儿，园子里，山楂树下头拔几把野草，然后再转上一圈儿，便人模人样地赶了回来，“今儿个集上头人可真多啊！菜，便宜了！”

“你闻到了吗？”妹妹神神秘秘地。

“啥？”

“羊肉馅儿大饺子！”

说罢，妹妹一溜烟儿没了影儿。

“有吗？有羊肉味儿？”姐姐还在那里用力吸啊吸。

“不愧是狗鼻子！”然后竖起了大拇指，佩服地进了院儿，虎子早就在那里摇头摆尾地欢迎她们姐妹俩回家了。

虽然院子里的玉米架子空了，可今天的饺子皮都是它们的功劳，在这里，只要是丰收的季节，白面就不算是奢侈品，可要赶上大旱，就只能啃玉米面大饽饽了，奶奶还喜欢在饽饽里掺上榆钱，猪毛草，这样菜也都省了。味道，还不错！

但今天的肉馅儿着实有些蹊跷，常人家里吃几顿饺子也不稀奇，可爷爷奶奶家里出了名儿的紧巴，哪里来钱买了羊肉呢，羊肉可不便宜。小朱林现在还顾不上这些，不过她很遵守约定，说好的十个饺子皮，就算是再馋，也一定先给姐姐剥好了，再自己动筷子。

“这孩子不精！”说的就是姐姐，她不爱吃肉，最不能吃的就是牛羊肉，吃了就会恶心，然后全部吐出来，在这个村子里，总共就只有13户人家，而且一大部分都是朱姓，这样的小村子里，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正在狼吞虎咽的妹妹忽然间停下来。

“噎着了？慢点吃，今个管够！”桑树奶奶的话音未落，另一旁的礼帽爷爷的大手就在满桌子摸索，险些打翻了蒜缸子。

“受穷的脑袋！”桑树奶奶耷拉着的眼皮抽动了着，瞥了一眼身旁的礼帽爷爷的礼帽。

“咋有饺子吃？”小朱林诧异地看向了桑树奶奶，转瞬间又盯着姐姐。

“以后咱们家就吃香的喝辣的！”埋在礼帽下的爷爷忽然间开口道，

“有你奶奶，咱家好日子不远咯！”那谄媚的笑容实在令人有些不适，也绝对不是礼帽爷爷平日里的作风，他就像是被人下了蛊，或是让人抓住了把柄，开始摇尾乞怜，无底线地献媚，只一旁的姐姐不以为然，小小的人儿早已看穿了桌上大人们的面具。

“老毛头儿家的羊！”姐姐就像是个小大人，说出来的话竟然惊到了桑树奶奶，可桑树奶奶毕竟是奶奶，不慌不忙地接着盘说着。

“你们的奶奶可不是一般人啊！”桑树奶奶边说边打哈欠，用力搓手，然后揉搓着自己的脸，满面通红地坐在那里，眼神迷离。

“噗噗噗……”朝着一双手吐了几口气。

“都是该着，早上我翻挂历，一算，该着咱们吃肉，也该着那头羊掉下去，投胎了，解脱了！”说完，又是一个哈欠，然后揉搓了一把脸，面色又恢复了正常，好像刚刚的奶奶有神仙附体。

“吃，今天管够！”

小朱林是深信奶奶的，小朱颜也是，可她奇怪的是，姐姐怎么也算的真么准，这是第一次，也是开始，妹妹开始对姐姐刮目相看。可只有小朱颜自己知道，这是她的一次冒险，一个赌。从老杨坡靠近河套边的斜坡上的蹄印，挣扎的现场来看，十有八九有东西掉下去了，况且她见到了下头雨水冲刷下还残留的血迹，加上对于这个村子的了解，就赌一把试一试。

隔着一个河套，分河南河北两个村子，奶奶家住在河南，而老杨坡上头就是河北，因为河北的山地平缓，更适合放羊，所以河南的老毛头经常来河北的山地里放羊，而老毛头又是礼帽爷爷的朋友，两人经常相约喝酒，就算是没有花生米，照样来二两。

昨天傍晚突然间下起了暴雨，和往常一样放羊归来的老毛头差不多正好到达老杨坡，而此时的他也一定是醉醺醺地，双腿打盘，三步有两步留在原地，突然来袭的大雨惊扰了他，加上响彻两个村庄的大雷，也同样惊扰了无辜的羊群，想来就是在那个时候，悲剧发生了。

可为什么一定是老毛头，也可能是老杨婆家隔壁的老杨头（河北主要是杨姓居住），因为老毛头比老杨头迷信，自从桑树奶奶救下了他家抽风的傻儿子之后，老毛头就开始死心塌地地崇拜桑树奶奶，家里的灶不好烧都来奶奶这里起一卦。

综合上面的一系列分析，小朱颜自信地对妹妹说道，“十个饺子皮！”

两个小家伙分别继承了桑树奶奶的两大特点，先说一说小朱林，她继承了奶奶的快嘴和乐观，凡事只要是让她知道了，也就成了孩子圈儿里的热点话题，就算是被父母遗忘，就算是有这顿没下顿，她一样乐呵呵，学着桑树奶奶哼着并不是她该哼唱的奶奶那个年代的流行歌曲。

那么小朱颜呢？

她可是继承了桑树奶奶的饭碗，俨然就是个小神婆，她心思细腻，善于察言观色，更是对于细节十分在意，有很强的的推理能力，不过这些她自己并不清楚，在她的心里，坚信着，她和桑树奶奶一样，是上天选好的人，是来拯救同她们一样贫苦的人们，通过征兆窥见天机。

“被老天爷选中的人自然要受些苦，这些都是考验，只要我经得住，总有一天我能和爸妈住在一个房子里，过着三个人的小日子，我们还可以常常来看桑树奶奶还有礼帽爷爷，那时候小朱林也一定在，我们一大家子人，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小神婆”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