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齐之姜
当幸福近在眼前、又唾手可得,往往就被视为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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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失眠总嫌更漏太长,今夜却不愿见太白东升,然,每每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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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先生,为何夏殷不嫌一姓之婚,周制始绝同姓之娶?” 鲍叔牙愣了一下,遂答:“天地之化,专则不生,两则生。同姓而婚,惧不殖也。” “仅此而已?” “公主以为不够吗?” 我又笑,“惧不殖也?鲍先生,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女娲伏羲就是亲兄妹成婚,普天之下,率土之滨,莫非女娲娘娘和伏羲氏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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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垂下眼皮,但还是能感觉他灼人的眼光,我在那光里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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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时间在我这座宫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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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鲽离鹣背,千山暮雪,隔如参商,他既知道,又叫我如何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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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半夏被姬晋强娶的那天,我还为她大哭一场,自以为感同身受。原来我一直都低估了女子的韧性,你不爱他,就只会对他笑,却不会为他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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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有台,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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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悲凉地叹了口气:“鸡既鸣矣。”诸儿已和我践约,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我的头被他压进怀里,听他柔柔道:“匪鸡则鸣,苍蝇之声。” 我愣了一下,小声试探:“东方明矣。” 诸儿把我箍得更紧,叹道:“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哭了一整晚,终于为如此细小的幸福破涕而笑,儿时赖着诸儿,总是这么应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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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儿不戳破,不代表他不知道;诸儿不作为,也不代表他没有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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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三耻:先君虽已成服,恶名在口,一耻也;君夫人留齐未归,引人议论,二耻也;齐为仇国,不敢伐,三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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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昼未分,更漏犹滴,梦里一场梨花雨,那个愿意依偎着我哭泣的惨绿少年复又恢复了冷峻的神情。我已身在回禚地的马车,怀里空空荡荡,如梦方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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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祸国的女子们,承受着于千秋万世中难得一遇的君王之爱,这就是她们最为深重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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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衰俗敝,淫风相袭。齐公乱妹,禽行兽心。泱泱大国,不及小邦妾媵,矢节从一,宁守故庙,不归宗国。卓哉叔姬!”世人口诛笔伐,在我身后,恐也只有恶名留于竹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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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成王败寇,我若称霸天下,那些没德性的文人自会把你我之事写成佳话;哪日我若失势,即便没有此事,也少不得后世讨伐,又有什么好避讳的?你当我还年轻吗?经得起再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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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抚过他眼角细碎的皱纹,“诸儿,我也不再年轻了,你当我还能等你多少个三年?”我轻笑,“我身后的名声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若称霸天下,我就用我的余生陪你看江山一统;你若失败,肯定难逃恶名遗世,千秋万载,那冷冰冰的竹帛之上如果没有我的名字和你作伴,该多寂寞?”我伏上他的胸膛,“诸儿,从今往后,无论成败,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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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淫者,必有奇祸。我惹不起你们,只能躲。”小白耸耸肩,笑得像个无赖,看似玩笑,但我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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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起战争,诸儿的眸子里像是着了火,透出摄人心魄的光彩。他是这个乱世里为征服而生的男子,坚信强食弱肉的道理。好像只要足够强大,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而我,也只能跟随他,这样义无反顾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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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只有妖姬覆国,你却可以为我得天下。试问古今女子,纵美人如云,又有几个能像我一般幸运的?诸儿,那个可以和你并肩看天下的人,舍我其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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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勺之战,鲁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同儿的土地得以保全,小白元气大伤。但那场是我为诸儿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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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诸儿支支吾吾,终于开口:“那小兔崽子给我谥了个什么字?” 我背对他,不禁莞尔,到底是姜家男人,还是放不下。“襄”我答。 “嗯……”我听他应声,知道他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