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何以变成恶魔?——《连环杀人犯》
电影打分:★★★★☆
豆瓣评分:尚无
「你能想象这个社会没有一个人帮助你的样子么?」——理查德
一、故事梗概
影片讲述了主角理查德新搬到伦敦,在房东法国人托马斯的介绍下安排了住处,开始了他在伦敦的新生活。
他是一名数学PHD教授,但是经常感觉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无法顺利的融入社交生活中。偶然的一次画廊看画,画廊的主人(暂成为瑞秋)跟他搭话,似乎看出了他迷茫又渴望融入群体的特质,带他去了地下舞池狂欢,并勾引他吃下摇头丸。
理查德见到了种种迷乱的场景,产生了一种更加疏离的特质。但是他无所依靠,只能每日白天教课,晚上就到舞池中麻醉自己。他以为瑞秋是他的女人。瑞秋的淫乱朋友们让理查德服用更多的毒品,便利店老板的朋友知道了这些,带他去观看斗狗。理查德所见尽是伦敦夜生活的混乱不堪,他逐渐显露了反社会倾向,很快滑向了堕落的深渊。
一次瑞秋和黑鬼的淫乱被他撞见,展开了他杀人的序幕:他绝望的发现瑞秋从来没有拿他当过朋友,激情之下捂死瑞秋。他被黑鬼打的头破血流,对他和瑞秋的性爱也怀恨在心,杀了黑鬼;在电子音乐的狂乱之下,此时的理查德已经堕落至深,捅死房东。将自己的故事诉说给便利店老头后,觉得老头并没有同情他,杀了老头。最后消失在伦敦的夜幕街头之中。
二、艺术特色
从视听语言角度说,影片大量使用了空镜头和全景镜头,表现了伦敦这座钢铁森林的空虚无物。大量拍摄了理查德的背影,周围事物使用虚焦,表现了人物与外界强烈的疏离。
首尾场景呼应。有意思的是,片中理查德和瑞秋逛音像店,瑞秋向理查德推荐一首电子舞曲,把头戴式耳机递给他,问他是不是好听。理查德听了以后问什么曲子,这样就可以在回家的路上反复欣赏了。瑞秋鄙夷的表示要是你欣赏不来就不要勉强。这成了理查德彻底丧失对人信任的根源,从那以后他就把自己和『人』这个角色深刻剥离,在一次次杀戮中扭曲了自己的价值观。
如果说杀了瑞秋是出于自尊,杀了黑鬼是因为恨,杀了房东和老头就纯粹是因为虚伪的道德感和不信任而已。从编剧的角度看,我觉得把理查德设置成失忆的连环杀人犯会是一个更好的铺垫,而不是一个因为冤情而丧失了名誉和交往资格的人。
结尾显露出编剧的鲁莽,在应该反转或升华的地方草草结束,我觉得理查德在彻底丧失了对人信任而疯狂杀人之后,有一个小女孩向他伸出一只手,提示他他其实很善良,或者她需要理查德的帮忙,让这个罪恶的人流下眼泪,认识到反社会是非常荒唐的。也可以是在结尾处,理查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感受到杀人之后的极度空虚和麻木,这个时候他看到两个追逐玩耍的小女孩,一个小女孩冰激凌的雪球掉到草地上,理查德望着那个正在融化的雪球发呆,大概都会有更好的艺术效果。
三、法理分析
最重要的是法理分析。令我感到贯穿始终的一个问题是:一个已经悔罪的罪犯,到底要如何融入到世情生活中?如果他真的已经痛感到犯罪的可怕,也接受了刑法意义上的惩罚。心灵上已经和正常人无异、甚至更痛恨于罪恶的一个人,是否可以被我们当作正常人来看待?
罪犯如何再次拥抱生活。这个问题的悲情一面在于,它只有法理或者刑法学家来考虑,也就是说一名罪犯的权利,事实上不会被这个社会大多数人所关注。在罪犯接受刑法惩罚之前,我们往往会觉得判的不够重,尽量去往死刑上靠,而遗忘了惩罚往往是和教化联系在一起的,忘记了我们如此对待一个人的目的,是希望他无害地去拥抱生活。
我们的确很难允许别人犯错。我们都是希望别人尽量不犯错,而认为自己应该追求自由。我们往往会更倾向于看到上位者犯一些错误,比如高材生投毒、行政长官或者物理学家的作风问题,而对下位者的错误熟视无睹。我们往往不会把所有人都当成「人」来看,只是把那些比我们强,或者与我们合作、价值观相同的某个族群当成「人」来看,寄于它们人性善良的一面,而把人性恶的一面尽量丢给那些下位人。
社会一直都只是把有害的人排除在外,或者是把它们圈在一个可控的笼子里,实施者隔离与教化。从这个意义上来讲,社会实际上一直具有一种分化种群的传统,承认某些人的安全(即公共安全),必须以牺牲少部分人的权利和利益为前提才能得以运行。社会一直具有这种功能。
试想一下,我们难以接受罪犯重新回归日常生活,其实是惧怕一个不稳定因素,觉得他比一般人更容易做出反社会行为,所以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仔细想一下这实际上是没有道理的。我们其实并没有能力判定一个人善恶程度的高低,也很难从个人的行为准确预测他的将来。比如说激情杀人,我们就不能预测他下一次激情的表现,是针对别人还是针对自己。
退一步讲,就算这样的人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但是司法对其控制的速度和针对社会中其他人的速度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分别的。理查德连续造成了四人死亡,这其中必然是导演有意在弱化伦敦司法控制的作用,但是最关键的是,导致理查德疯狂杀人的并不是他具有的反社会因子,而是源于社会本身对他的冷漠。
理查德说:「你能想象这个社会没有一个人帮助你的样子么?」,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给了眼前的便利店老板,自己实际上再也承担不了心灵上的伤害,最后才选择了泯灭自身所有的良知。
苏力曾在提到孙志刚案时说,我们不能将过错都怪罪于制度,从而忽视了对恶人的惩罚。但是这是一条双向的通路,我们也根本不能忘记,这个社会正义观和价值感的塑造是从何而来。我们在社会面前面前坚守的那一份东西,到底是我们的恶意,还是我们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