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藏科考见闻之风物篇
序—读书与行路
书是前人走过的路,李白游历大江南北得名篇万千,徐霞客不畏艰险翻山越岭留下珍贵的地理风物志……未历高山大川,岂能胸有丘壑,没有栉风沐雨,怎会目存山河。
只有亲身去辨别、感受的,方可永存心间。也正是这些独一无二的东西,点滴累积、世代传承,才形成如此厚重磅礴的历史文明。
读书与行路,都是乐事。千峰之上、百景归来,读书写字、和谐静美。
序—青藏高原的向往
青藏高原,世界的屋脊,多少歌咏不吝词藻和真情。西藏,远方的诗和梦,多少人不远万里去追逐。
与这片土地的邂逅,我充满欣奇。
想象那白云蓝天、山川河流织成的长卷,
那粒粒青稞酿成的醇厚美酒,那雪域儿女高原红的笑靥……
奇花异草铺锦绣,仓央嘉措写诗行。长恨此身非我有,风雨兼程向远方。
2020年7月26日,在龚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一行17人4辆车从昆明植物研究所出发。前半个月主要考察林芝、昌都地区,路线大概围绕昆明-漾濞-福贡-丙中洛-察瓦龙-察隅县-下察隅-上察隅-古玉-然乌-波密-鲁朗-林芝。本篇将从风物、植物、科考工作三方面展开,随笔记录最真实的见闻感受。

中科院昆植所科考团
(一)风物之美
我们一路爬山钻林子,虽然辛苦,但不走寻常路,每天便能看到一点不一样的风光。古人诗画里的情志,你我心中的山水,或许会在某个地方寻觅碰撞。这片刻的欣喜,便冲淡了所有的疲惫,让人觉得不虚此行。见到大气澄澈的风物景致,跟思想到了更高的境界一样,能够让人瞬间看开很多东西。
怒江,上游藏语叫“那曲河”,发源于青藏高原的唐古拉山南麓。进入怒江自治州后,车子一直临怒江边的国道行驶,一路从车窗外看江水流淌。怒江果然是名副其实,多处狭窄湍急、咆哮奔涌,一会过了一座桥,就跑到了另一边。
天境怒江,心灵呼吸的地方。
怒江72拐,壮景千重浪,奇观四百旋。


怒江
一般进藏都走川藏线,我们为了找植物,经过贡山县的丙中洛镇入藏。在丙中洛永平黄焖鸡小店吃午饭,那里有一面留言墙。看到店家用珠子参的根茎泡的一大罐子酒,问他这些珠子参的来源及价格,他却不知道珠子参这个名字,原来他们也是统称野三七。


三七
入藏的这段60公里左右的石子路,路况较差。路边塌方形成的凌乱石堆,在海燕师姐的镜头里,捕捉到了深邃、对称和静谧美


途经目若村,大山里静美的小村庄,不少游客在这里歇脚。不过没有电,用的是山泉水,很清凉,要烧火做饭。小店人手不够,大师兄(刘健)掌勺给我们加了煎蛋。
次日到达日东村,这个村子也没有通电,靠小型发电机断续供电。一位老爷爷看到辉辉背的单反相机,便问我们,能不能卖给他些胶卷。看他的样子,也不像开玩笑。从我们路过这几个地方的状况来看,确实可能物资供应不是很畅通。村与村,村与镇之间,离得挺远。以前想不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地方,如世外桃源般遗世独立。


大师兄操刀掌勺 谁与争锋
下察隅镇,是个美丽悠闲的边境小镇。保护站站长江白老先生告诉我们,这里的山上可能有熊,但一般见不到。还有各种蛇,一般见人就跑了,但有一种红色的毒蛇比较可怕,它不怕人,专门咬人的脚。晚上住佳龙宾馆,前台小哥也说六七月蛇多,现在少了,但山上还有。这里的气候变暖了,两三年前都不用空调,夏天穿长袖长裤。
次日上山的路太差了,我们的越野车开不了,只好租了一辆皮卡。大家坐在皮卡后面,一路欣赏那曲河风光,好像还挺嗨,不过这些娃们要时刻小心路边伸过来的悬钩子和大蝎子草的枝条。


30公里的小路,皮卡走了2小时左右,我们简单吃了点背的馒头鸡蛋零食,然后徒步上山。给我们开车的小廖师傅,担心我们女生多,也拿着大刀跟我们一起上山,给我们开路,还砍了几根竹棍给我们当登山杖。

植物科考小分队
上山半路上,遇到前面有两根白色布条交叉摆成的十字架,我们不知道啥寓意,怀疑是不是不让再往前走的意思。毕竟西藏太多各种关乎神的传说和标志,我们不懂,也不想去亵渎。后来老站长告诉我们,只是无人机的地面标志。


上山来回约7个小时,一路都是各种美景。清清的河水,蓝天绿树光影交叠,仙境般遍布苔藓的原始林,满树挂满松萝,还有到处都是披着橘红色外衣的石头。



松萝,又名:女萝、龙须草、树挂、松毛、云雾草、老君须、过山龙等,有很强的抗菌和抗原虫的作用,在西南地区常作“海风藤”入药。属地衣门,松萝科植物,生于深山的老树枝干或高山岩石上,喜附生在阴湿林中的针叶树(云杉、冷杉等)上,成悬垂条丝状。松萝对环境的要求很高,空气中有一点点污染就不能存活,它是最好的环境检测器。我们爬的这座山遍布松萝,说明其生态环境很好。开皮卡的司机说,这条小路最早是伐木用的,之前砍了不少大树,后来管的很严,就没人敢砍了。我们爬山见到的一些倒地朽烂的大树,有的可能是雷劈的,有的就是自然的生老枯死、更新交替。


想起《诗经·草木·茑萝》中有这样一句话,“茑为女萝,施于松柏”。查了一下,才发现这简单的八个字里竟然包含了三种植物的关联,不禁感慨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能用精炼优美的文字,把风物、民风和情志巧妙地糅合在一起,简静天然。这句话中“茑”指菟丝子,“女萝”即是松萝,但这篇不是为了写这两种植物,而是从“茑为女萝,施于松柏”一句各摘取一字组成一个新的外来物种:茑萝松。这样为一个攀援缠绕的外来植物命名,既诗意又形象。

石头怎么变了色?那鲜艳的橘红色,在石头上肆意绽放,可能是橘色藻的魔法,它的细胞内含有的色红素使地衣体呈现橘黄的色彩。

之后在海拔4900米的德姆拉山口附近的石头上,看到那黄黑相间的环形花纹,可能是地图衣的杰作。它是一种生长在空气污染低的山区岩石上的地衣,呈现出明亮的黄绿色至黄色光泽,与显眼的孢子黑叶状体组成网眼马赛克,导致错落有致的区域外观,状如地图,故名地图衣。其在气候严酷的地方也能生存,比如冰川、甚至极地。但由于环境的恶劣,地衣的生长极为缓慢,要经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长成巴掌大小。它们在这高原荒野中岁月静好,一眼万年。

这边晚上9点天才黑,但我们下山回来的路上已是晚上10点,竟然看到了漫天的萤火,大家十分开心激动,照片拍不出那种美。师妹用手抓了一只,原来就是小小的黑色的小飞虫,一点也不好看。还是放飞它,让它在黑夜中闪烁,照亮我们前行的路。静静地看着那远处的萤火,在某一瞬间,化作飞舞的烟火,在夜空中沉默了属于自己的传说。
在去上察隅镇布宗村途中,有个天然的小温泉,当地人用石头和布把它围起来,小孩子在洗澡。我们也稍微停下来泡个脚,水挺烫的,很缓解疲惫。

8月1号建军节这天,下察隅镇的早餐店不做包子,修车店关门去度假了。后来一问才知道,这里八一建军节竟然放假好几天,之前碰到兵哥哥,他们才放假一天。据说三八女人节后面还有三九男人节,以及藏历农历新年等都放假不少天。这个边境小镇,生活节奏慢,悠然自在。
在离开下察隅镇的车上,随手一拍,便捕捉了“远山如黛,近水含烟”的画卷,这一路都在感慨以前那么多诗词歌赋写的真是形象,一些神话剧或许并不是空穴来风。这些云雾缭绕的雪域仙山,或许真有高人在。



返回察隅县的途中,在托儿所桥修车的功夫,辉辉队长去一户藏民家问周边植物的情况。这里好多人家都是种花家,有个美丽的花圃,栽满了花。一路走来,发现当地人大部分都会说普通话,对我们植物调查相关的各种询问都很热情。有时还给我们品尝当地水果,古玉乡有个大哥还说把摩托车借给辉辉骑过去找植物。
后来在波密县的达兴村,我们爬山没时间去外面找饭店吃饭,师妹们去了一户农家看看能否为我们做点简单的饭菜。这家只有上初中的小姑娘和老爷爷在家,小姑娘说可以给我们蒸白米饭。她准备了一大锅,后来不知道出现个啥小的意外,没蒸熟,米也全撒了,她很是歉意。我们才知道,原来小姑娘不怎么会煮饭,平时都是姐姐做,她是看我们没饭吃,开始就答应了。后来她烧了很多开水,我们吃了车上带的泡面,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大袋零食用品以做作答谢。
这边的各种牛儿马儿都自由自在地在马路、田间、乡镇市区中漫步穿梭,跟其他地方的小狗小猫一样温顺普遍。据说每家的一出生就打上记号,最后需要用或者卖的时候再去找回来,除了自己跳下山等意外摔死的,一般不会丢。


初到西藏时,在海拔三千多米的察万龙山上,有一点头晕都担心是高原反应,现在在近五千米的垭口各种奔跑蹦跳,一点事也没有。由此可见,并没有那么多高反和高原病,一般健康的人不用过于担心。当然,若有症状还是要注意的。
德姆拉山口附近的风景最是大气磅礴,干净开阔。
旌旗飞扬,映日雪山。


冰川雪水滋养了丰美的草场,牛马儿悠悠,牧者挤奶忙。


水畔的青稞田,山边的油菜花。


蝶恋花,羽衣蝶(自己瞎起的名字)。


高山与父子,高原红的笑靥。


鲁朗小镇,这个小镇的名字,藏语意为“龙王谷”,引申为“神仙居住的地方”。
雪里神思,牧场春似锦。花间梦境,乐土绿如茵。
我们住的客栈,墙壁上都是手绘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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