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札记-4拾遗

莫高窟中，走向常先生墓的路因战疫阻断，天际没有归鸿可以目送，却有旧时相识—信飞的燕，者双燕彩笔于飞，颉颃颇似蝶迹，它们也会如箭羽的直飞呵，一直飞呵

榆林窟4窟的燕窝。当时不留余地的彩笔各异的莫高窟东壁、榆林窟西壁、窟顶。220窟悉心穿上一层壁画衣。唐人要画就将经变画画到极致，宋元大幅的说法图不及北朝小小一块，魏时还有人硕如未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晋代衣冠成古丘，敦煌万幸沉入人类大裂谷的海底。人难免自作多情，揣摩上帝的并无恶意。而因异教信仰不和我心故刺瞎壁画，因薄纱透肤成何体统就毁灭壁画。五百强盗复明成佛了，佛又舍瞳仁而成僮人。想那加一片无花果叶反是多么温柔并无恶意的决定。420窟那尊吴导戏称容光保养得最好的菩萨如何善养生，出生入死，向死而生，他自拈花一笑。

司机说演出，不想，说烤全羊，不喜，说西线，不度，说大地之子呢，也想和他说木心说过婴儿最难画。榆林3窟西壁北侧文殊变王导指着求学童子，莫高窟这么多化生童子，榆林25窟弥陀经变的作者让一个童子拉另一个童子上莲叶，以巧补拙，也是细节，有功夫不如画一只小老鼠别开生面呢。米开朗基罗对富人说他帮你画的一个天使就足以值你支付的全部价钱，还绰绰有余。列奥纳多画了一个小孩子他老师从此投笔。莫高窟254窟有作《圣殇》的心。

去机场的路上看见一段云彩，恍若从榆林2窟面壁里飘来。下雨的时候，司机说种葡萄、瓜的最厌恶现在下雨了。可夏天还长着呢。等窟门开的流水线上，某讲解员突然一句，现在正是李广杏熟了的时候，像是刚关了小火要带大家走进厨房一样。江南的水蜜桃上市了，含着江南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