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魂：1768年中国妖术大恐慌》【美】孔飞力，三联书店，2020年版，2017.11

每个社会都以自己的方式对政治权力的限度做出界定。

友人推荐孔飞力教授的著作。名字听起来有点恐怖，但内容一点儿也不恐怖，基本上20世纪50年代之前出生的人，比如说我的奶奶，都会讲几个类似“叫魂”的故事。尤其是当小孩子夜里哭哭啼啼时，都会亲力亲为上演一场招魂仪式，然后再安然入睡。只是“叫魂”演化成了社会问题之后，就变成了“妖术”，变成可以谋财害命的一种工具，类似于香港鬼片中出现的情节。

“叫魂”案只是一个契机，在此背后，是当朝政府官僚、最高统治者、平民百姓之间的博弈。普通民众对于政治体制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他们在官方的滥用权力面前也几乎得不到任何保护。然而，历史也标明，皇帝与官僚专制在实施威权时还是受到了某种限制的。P2

在今天的中国，对威权同样明显地存在着某种形式的限制。我们可以把这种限制理解为人民需求和社会生产力之间不平衡的限制，抑或是其他更为隐蔽的限制。但无论政权如何变化，出现百年甚至千年不遇大变局，政治本质都不会改变，即平衡。

弘历不同于他之前的任何一个帝王，也必然不同于他之后的任何一个帝王。弘历的忧惧亦真亦幻。P280 真实的部分在于，他难以打破官僚体制自我满足、常规裹足的积习。君主要维护巩固自身利益，就必须不断诉诸专制和无常的权力，而提出政治罪指控则是使用这种权力的最佳机会。幻影部分在于，他对于无法为他所见的势力心存恐惧。P290术士们窃取人们的灵魂，腐败的汉文化则窃取满洲的品格，哪一种危险对他更为真实呢？

P288 弘历的武库里缺乏一件武器——他没有能力找到一个可与臣民共享的目标。

P290 如果说弘历的清缴撞上了官僚们设置的路障，那么构成这些路障的恰恰是最令他痛恨的：官场恶习：谨慎地隐匿情报，小心地自我保护，隐瞒真相以掩护人际关系，百促不动以墨守常规程序。

p291 没有人会哀悼中国的官僚制度。即便按照当时的标准，它所造成的社会伤害也已超出了仅仅压碎几个无依无助的游民的程度。但无论好事坏事，它的特性却可以阻挡任何一种狂热。生活于我们时代的那些异见人士和因社会背景或怪异信仰而易受指控的替罪羊，便会成为这种力量的攻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