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中的教书先生

前几年,穿越剧还挺流行的时候,网上总有细些奇奇怪怪的问题。问的内容也都是穿越回古代你会是什么角色这类的无聊问题,要么就是你的性格适合穿越回什么朝代这样的脑残问题。当然,参与这类问题的一般都是二十上下的少女,他们大多都想做什么贵妃啊、娘娘啊这类的皇亲国戚,再次也就是个侠女、格格啊这类的。但男孩参与这类问题的相对较少,因为这种话题实在无聊,二来就算能穿越回去对历史会有什么改变。
其实,以前有朋友问过我这个问题,问我穿越回去想干什么工作。当然,我的回答超乎他们很多人的想象,既不是能臣,也不是武将,更不是大侠,而是一个懂武功的教书先生。像我这样的人选择做教书先生,真是让他们大跌眼镜。一来,我的形象不是那么温文儒雅,二来,我给人的感觉很像一个豪侠。所以,教书先生这个工作真的不适合我。可是,当教书先生是古代最稳定也最安全的工作。一来,有稳定收入;二来,有稳定住所、包吃包住;三来,不用整日惶恐不安、勾心斗角;最后是来去自由、不受约束。然而,在古代教育不均的社会中,教书先生往往是十里八乡最受欢迎的那个人。写个信、诉个状什么的,都有人求你。如果你还懂武艺的话,不仅有人尊重你,也没人敢惹你。当然,到一个官宦人家做教书先生,可以说是很多屡试不第读书人的理想。既可以教公子读书,也可以给老爷当幕僚(也就是师爷),如果懂武艺的话,还可以顺便收个徒弟,当个教头啥的。而这种类型的教书先生可能只存在于武侠小说中,因为武侠小说中的教书先生才会有如此机遇,过的几年逍遥快活的日子。
在武侠小说中,教书先生一般只存在于清朝初期为背景的小说中,这类人一般都是被清廷追捕的反清义士,要么就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的武林人士。而这类人最好的掩护身份就是教书先生,因为官府是他们最好的藏身之所。一来,那些江湖人士想破天也不会想到他们会去做教书先生;二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因为有些人是官府追捕的要犯,而那些江湖人士万万不会想到他们会躲藏在官府之中。被追杀的人会明白,这些人就是再狠也不敢得罪官家。
从金庸先生的第一部作品《书剑恩仇录》开始,他就为读者塑造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教书先生,他就是武当派名宿 “绵里针”陆菲青。从小说的第一章开始,李沅芷跑进陆老师房间里想让老师在讲一段有关“三国”的故事,看见墙上钉了十几枚金针,每枚金针上扎着一只苍蝇。而此时,就引入了故事的主题。而这不经意间的几枚金针却引来一段陈年往事。但令李沅芷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位陆老师竟然是二十多年前的江湖上的一位大人物。他不仅师出名门,还曾联合一干武林人士搞过一个“屠龙帮”的江湖组织来反抗清廷。正是因为,后来屠龙帮被雍正所灭,于是跑到陕西扶风总兵李可秀家中当教师,也顺便教教小姐武艺来赚取外快。可纸里始终包不住火,陆菲青还是被清廷鹰犬寻得,一番死斗后,才化险为夷。
虽然金庸不是写新派武侠小说的第一人,但他在第一部作品中塑造的“陆菲青”这个角色,我认为是非常成功的。毕竟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而陆菲青作为朝廷追捕的要犯直接躲到官府,也只在佩服他的胆量。但是,在梁羽生先生的《冰川天女传》中,也有一位和陆菲青一样的“教书先生”,他就是青城派弟子萧青峰。不熟悉梁羽生先生作品的朋友可能乍一看会把萧先生的大名看成《天龙八部》中的“南院大王”萧峰。然而,梁羽生先生的《冰川天女传》创作在前,萧峰以前并不知道自己姓萧,但“萧”在辽代是大姓,所以说只能是巧合。
萧青峰与陆菲青的相似之处甚多,一来二人的名字中都带个“青”字,二来都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才进了官府,三来他们都生活在清朝乾隆年间,四来他们二人最后都出家做了道士,成为一派掌门。但萧青峰的人生似乎比陆菲青的人生更有趣,也更富有色彩。萧青峰年轻时曾追求峨眉派女侠“辣手仙子”谢云真,不幸被奸人所利用,得罪了武当派的雷震子,无奈离开青城远走塞外。恰好此时,萧青峰遇见被贬到西藏任职的京城官员陈定基,于是便被聘为西宾,教公子陈天宇读书写字。然而,萧青峰在藏边一待就是八年,整日担惊受怕,心力憔悴,刚过四十,便须发斑白。虽然,萧青峰整日惶恐仇家寻仇,可他在陈天宇的教学方面却从未放松过。比起陆菲青这种教武艺还藏着掖着的老师来说,萧老师简直太负责任了。正是因为陈天宇的基础扎实,才让他一出场便可以空手接箭,显然已是江湖二流高手的水平。
但不论是陆菲青,还是萧青峰,这两位老师都是为人师表的典范,不仅自己以身作则,传道授业,对学生的道德教育也很重视!
但有一种老师就悲剧了,他们虽然注重学生的文采武功,但在学生的思想道德上没有做好一个老师应有的责任,他们二位就是钟万堂和丘处机。
谈谈钟万堂,他是梁羽生小说《江湖三女侠》中的一个配角人物,其真实身份乃终南派傅青主的师侄。艺成出师后,下山参与天地会反清活动。后来天地会被清廷瓦解,他也逃了出去(跟陆菲青很像),机缘巧合之下被河南富商年遐龄聘为教书先生,来教他的顽劣儿子——年羹尧!年羹尧年少聪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童。可惜太过顽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把好几任的教书先生都给气走!于是,年遐龄下定决心请一位厉害的教书先生,机缘巧合下就碰到了这位钟老师!(跟《大宅门》里的季先生和白景琦有几分相似)钟先生不但文采出众,武艺更是精湛。可钟万堂后来因在河南冯家助冯广潮父子抗击清廷鹰犬,并护送小冯琳前往终南山,暂时离开了年家。也是在那段时间年羹尧与潜伏在少林寺的四贝勒胤禛(后来的雍正皇帝)相识,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当钟老师知道这个事情后,火冒三丈,最终还是不幸死在了这个不肖之徒的手上!
钟万堂对年羹尧的教育是失败的,其失败程度不亚于丘处机对杨康的教育。但幸运的是杨康并没有杀害自己的老师,而年羹尧却做了这种事!最后二人都是因功名富贵而作茧自缚,下场十分凄惨!幸运的是,二人的遗孤都认识到自己父亲的错误,走上了正道,这也对读者是一种宽慰!
教书先生这一职业,虽然在古代属于文人中最不起眼的工作,但是它相对稳定,也来去自由,既可以享受主人家礼贤下士般的待遇,也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洒脱!这让我们当代读书人都十分向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