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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女性角色 | 再看宫崎骏电影

李双双Joy 2020-08-30 22:07:09

文| Joy Liu

昨天突然又很想温习一下宫崎骏的电影，于是又看了一遍【天空之城】。他的电影有那么一种魔力，就是多年后再看，也不会觉得厌倦，并且有常看常新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东方人把故事讲好的魅力吧，同样是带着魔法和神力的故事，漫威的故事就说得太直白太满，没有那么多回味的空间。东方人擅长运用隐喻，就让故事有了更多诠释和想象的空间，于是再看一遍的时候，也会有新的想法。

看到【天空之城】里，长得酷似【千与千寻】里钱婆婆的海盗船长，还是会让人赞叹：在世界范围内，得到盛誉的电影中，只有宫崎骏的电影里，一次次出现特别丰富，多元，美好并且充满力量的女性角色。她们不是英雄男主拯救世界过程中，顺便谈个恋爱的女主角，她们自己就是女主角本身。

她们充满自己的天赋和力量，并且并不畏惧表达；她们勇敢，坚定，热情，冷静，并且往往是扭转乾坤的关键；她们与男主角的美好爱情，不是传统童话里的王子拯救公主，而是彼此支持，互相拯救，相互成就的关系。

今天谨以此文表白宫崎骏爷爷，感谢他让我在丰富女性角色还很贫瘠的过去二三十的电影里，看到了真正让我心动不已的，想要成为的女孩子们！

冒险的女孩子们

宫崎骏的动画片里，我最喜欢的是【千与千寻】和【哈尔的移动城堡】，那就先从这2部电影里的女孩子们开始说起。

小时候爷爷的书架上有好多书，我就会偷偷拿来看。那时候读得最多的，就是冒险小说和侦探小说。现在我已全然不记得他们都是去哪里探险，情节又是怎样的，但我印象中去冒险的都是男孩子们，女孩子很少出现。

【千与千寻】是我初中的时候和爸妈一起看的，我还记得看完之后老爸由衷感叹了一句：没想到动画片也可以这么好看。从那以后，快20年过去了，我仍旧时不时会看一遍【千寻】，每次看到小千历经各种考验，从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勇敢，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芒的人时，都像是吃了白龙给的魔法团子一样，被注入了一些能量。

千寻从最开始爸妈变成猪之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到后来在白龙的帮助下，独自一个人去找锅炉房爷爷求工作，独自一个人到汤婆婆面前求干活，并且在汤婆婆说她什么都不能干的时候，坚持要工作，再到后来她和小玲一起给河神洗澡，面对发了疯的无脸男，面对撒泼的汤婆婆的宝宝，坐上没有回程票的列车就去钱婆婆对白龙高抬贵手……

整个这个过程里，我们就跟着千寻一起，一次次长大，一次次正心诚意，越来越坚定和勇敢地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前行。后来我看电影的时候，发现最后一段特别有趣。汤婆婆为了给千寻出难题，找了一大堆猪，让千寻从中挑出自己的父母，选对了就放他们走。第一次看的时候我真的替千寻捏了把汗：看起来都一样，怎么可能挑出自己的父母呢？

可是千寻看了看那些猪，然后坚定地说：他们不在这里。咒语一下子被解除了，而且那些变成猪的人，也一下子恢复了人形。如果你细细品味，会发现这里非常有趣：千寻怎么知道她父母不在其中的？大概就是凭借着对汤婆婆的了解，和对于自己心里的那份相信，当她坚定地说出那句：“但是不行啊，我父母不在这里”的时候，跟最开始她在汤婆婆面前，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相比，真的判若两人。

【哈尔的移动城堡】里的苏菲也是被迫冒险的。她本来就是在裁缝店里做帽子的，因为妈妈去世了，后妈也完全不在意她，她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后来因为被荒野女巫诅咒，变成了老太婆，不得不“背井离乡”，就恰好遇到了帅气哈尔的移动城堡。

苏菲本来也是非常不自信的，觉得自己平平无奇，也没有同父异母的妹妹美貌，现在还变成了老太婆的模样，所以大概传说中专吃女人心的哈尔也不会打她的主意。于是开始在城堡里安心住了下来。从跟魔鬼小火苗卡西法做交易，到冒充哈尔的母亲去跟国王的女巫谈判，再到想要哈尔的心脏回归到他的胸膛，去解救哈尔，整个过程里她越来越有力量，越来越笃定。

后来电影里也有几个细节特别有趣：每当苏菲充满爱的力量和勇气时，每当她无所畏惧的时候，她就打破了诅咒，回到了少女的模样，比如她在国王的女巫面前谈判，坚定要保护哈尔的时候。电影的最后，苏菲终于帮助哈尔找回了心脏，而她自己也打破了咒语，回到了本来的少女模样。

宫崎骏爷爷最让我激动的地方就在于，他电影里的女孩们总是充满韧性地生长，慢慢成长为自己的模样，有种特别鲜活和感染人的生命力。她们当然也依靠男主的帮忙，就像她们也会去帮助男主一样，但在最关键的时候，那些成长的步伐，那些勇敢的决定，那些不退缩不回避的决绝，都是她们自己完成的。

宫爷爷的电影里没有傻白甜，更没有在城堡里等待着被解救的公主。虽然女孩子们看起来都弱不经风（想想千寻的小细腿儿），但面对最让人闻风丧胆，击溃众人的角色时，她们可一点都没有含糊。

千寻要面对发飙的无脸男，被误以为是腐烂神的河神，还有难搞的汤婆婆，你看她瘦小的身躯，都没有一丝动摇。苏菲要面对魔火卡西法，面对据说会吃人心脏的哈尔，后来还有直面把她变成老太婆的荒野女巫，和要让哈尔赴死的国王的女巫莎莉曼。苏菲越来越坚定，遇到荒野女巫的时候，她还把鼓励老太太上楼，给她加油鼓劲，也是非常真性情了。

2. 女性角色的成长

成长大多数时候都是悄无声息的，就像一颗正在努力破土而出的种子，或是一棵使劲把根深扎在地下的树。你看不到它们的变化，只有它们自己知道它们是在生长的。

很少有影视剧作品愿意耐心地花时间去描绘这些细致入微的成长和变化，因为它们看起来太不起眼了，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之处，远不如写写drama的出轨，被渣男骗，或者遇到冷脸霸道总裁这种剧情来得容易。

但我在咨询中发现，往往是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变化，成为我们生命中的某种里程碑，就像之前汤姆·安德森提到的，a difference makes a difference, 一个不同会带来不同。它们往往是日后外显的惊人变化的开端和契机。

宫崎骏爷爷的电影描绘出了我想要的那种一个女孩子的成长历程。【天空之城】里希达最开始也是一个弱小的女孩子。但从最开始被绑架时，她鼓起勇气用瓶子打晕了绑架她的官员，然后拿回了自己世代相传的飞行石开始，她就不一样了。

后来在海盗船上，需要小男孩巴鲁开着小飞机去寻找军舰的位置时，海盗船长朵拉婆婆让希达回海盗船的时候，希达问她：“为什么要我回去？” 朵拉说：“因为你是女孩子呀！” 希达说：“但你也是女孩子呀，你可以是船长，我也可以把这个事情做好。” 于是就和巴鲁一起开小飞机去了。

她跟巴鲁说过，小时候外婆教给她很多飞行石的咒语，其中有一个是毁灭的咒语，她那个时候特别害怕。后来在他们重回拉普达悬浮岛（天空之城）的时候，因为拉普达上有人类世界没有的先进武器和毁灭性的科技，而反派一号想要抢夺希达的飞行石（希达是那里的公主，有了飞行石就可以继承王位），然后继承王位时，希达最后勇敢地和巴鲁一起，念了毁灭咒。

我想那个时候，她和巴鲁都没想着要活下来。他们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让地球免受天空之城的霸权统治。印象最深的是希达的一句话，她说：人类世界还是要有根的，没有根，就算再厉害，都终将毁灭。

从一个有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到一个愿意赴死去保护所有人的小英雄，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会想到“本自具足”这四个字。每个小女孩（也包括小男孩）都有着这个宇宙的全部可能，只是我们渐渐被偏见蒙蔽了双眼，被概念锁在了原地，所以人的成长，需要一次次打破，一次次推开那些阻碍我们生长的石块。

对比之下，【大鱼海棠】就相形见拙了：先撇开三角恋不说，女主为了救鲲这条大鱼，把整个村子都毁了，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恋爱脑”？

同样是小女孩是主角，同样也都有爱情的描写，宫崎骏爷爷的电影，总有种“人间值得”，你也可以成为这样的小女孩的感觉，而很多国产影视作品，则让人有种：

妈呀，要长这么漂亮才能当女主吗？

当女主主要就是为了谈恋爱？就不能有别的想法了吗？

谈个恋爱也不能是美好的，一定要搞三角恋的玛丽苏剧情？

（参考最近被骂上热搜的【以家人之名】）？

或者出轨，

（参考【三十而已】，【白色月光】，【二十不惑】，简直是国剧标配）

或者家族世仇，被诅咒就是不能在一起？莎士比亚在1594年写了【罗密欧与朱丽叶】还不够？

（参考很多仙侠剧套路，比如最近大火的【琉璃】，之前的【香蜜沉沉烬如霜】等）

回到宫崎骏爷爷这里，关于女性成长，我想再说一部跟爱情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电影【龙猫】。18年【龙猫】在荧幕上映时我又看了一遍，发现之前真的没有看懂。

它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姐姐小月和妹妹小梅的母亲生病了，一直在住院，父亲带着她俩在乡下居住。到了电影结束，妈妈也还是没有出院，并且中间一再听到妈妈还没有办法出院的消息。妈妈居住的七国山医院，是一家肺结核疗养院，而宫崎骏本人的母亲，就是死于肺结核。我们暂且不讨论电影里妈妈是否真的去世了，而是看看老头子是怎么把这么个悲伤的故事，写成两姐妹一起成长的美好故事的。

他们初到乡下的这间老宅时，一打开门，就看到一群黑乎乎的小怪涌出来了（有点像【千与千寻】里的煤球）。但两姐妹没有逃避和畏缩，而是迈进屋里去探险了！小梅还说了一句：“人家才不怕呢！” 探险结束够，从隔壁奶奶那里得知，小怪的名字叫“小煤鬼”，习惯居住在长期无人的老宅中，并且只有小孩子们才能看到。

之后小梅就遇到了多多洛，也就是龙猫，紧接着去寻找小梅的小月也遇到了龙猫，于是他们跟龙猫的冒险就开始了。我想即使你不记得电影的情节，也一定还记得大雨天在公交站一直等不来公交时，出现的大龙猫；一定记得在月光下，两姐妹和龙猫一起做祈祷仪式，让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一定记得小月找不到小梅时，奔驰而来的大龙猫公交……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小梅尾随小龙猫到大龙猫那里的时候，没有一丝恐惧。然后她开心地对着大龙猫吼了一声，大龙猫也对着小梅吼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那种。整个画面特别美好，那种感觉是欢乐，好奇，率真，没有任何让人感到不安的地方。

那时候我又想到了那句：本自具足。每个孩子生下来都是充满好奇心，对世界探索的欲望，和无法穷尽的创造力的。

后来我们反而被一层层概念，一个个教条束手束脚：世界告诉你30岁一定要结婚，你的子宫用不用不是你说了算；告诉你女人要以家庭为重，要有个“归宿”；告诉你不能去冒险因为你的年龄不容许；告诉你不要太聪明，不要太有力量，不然男人会被你吓跑；告诉你去追求年轻，美貌，去追求金钱和地位，去追求被人追求，去管别人要爱，要庇护……

但宫崎骏不这么想，他让我们看到，小女孩们本来就充满力量，集勇敢，坚韧，好奇，和智慧于一身，本来就充满爱的力量和勇气，本来就可以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周围的很多人。所以她们不是谁的附庸，更不用通过谁来“自我完成”。她们本来就是完整的，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宝藏和珍宝，都可以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长大。

我想宫崎骏爷爷是想用电影一次次用告诉我们，当我们已经住进这语言的牢笼，已经在条条框框中渐渐忘记了去成为自己，可以想想，我们曾经，就是电影里的这些小女孩！

如果你在冒险之前感觉到害怕，那就向小月和小梅学习，对着那些我们害怕的煤灰精灵们大喊，然后继续走进黑暗的屋子里探索，而不是停下脚步；

如果你感觉到自己不够美，也不够聪明，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得不到想要的爱情，那就向苏菲学习。离开困住你的环境，也离开把你变成“老太婆”的人和地方，去冒险，去探索，去勇敢地成为那个你一直想要成为的人，在过程中让爱情来找你，然后不畏缩地跟所爱之人站在一起；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你还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别停下来，像千寻一样，摸爬滚打着，颤抖着也要继续探索。别忘记自己的名字，也别让任何人来定义你的名字，就像电影中汤婆婆会夺取千寻的名字，只给她留下千这个字一般。忘记自己的名字，大概意味着我们忘了自己的初心，忘了自己最本真的，被抛生于世的价值。

最后什么也别担心，你总会遇到你的白龙，你的哈尔和你的巴鲁，你们彼此成就，一起冒险和探索，他不是来救赎你的，你也不救赎他，你们就是人生这场大冒险旅途中，最亲密无间的伴侣。你记得他琥珀川的名字，他记得你叫千寻；在旅途中，你跟他一起找回了他的心脏，他跟你一起打破了你变成“老太婆”的诅咒；你和他一起到他一直想去的拉普达的天空之城，他跟你一起拯救地球……

愿我们，都别忘记那个勇敢，率真，坚韧和充满好奇的女孩，因为她一直住在我们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