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后朋克的新鲜、创新之声。
原文:The Fresh, Inventive Sounds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Post-Punk
作者:Collin Smith - 2020年4月22日

在摇滚子流派的延伸谱系中,后朋克一直是个奇葩。与大多数次流派不同的是,"后朋克 "这个词并没有严格地描述音乐听起来的某些元素。相反,它指的是一个时期--具体来说,就是在朋克摇滚冲击既定音乐传统之后的大约半年时间里,在摇滚音乐中迎来了一种新的实验精神。拥抱这种前瞻性思维的乐队--像Pere Ubu、Gang of Four、DEVO这样的艺术家--在风格上很难确定,因为他们从各种不同的流派中汲取灵感,包括放克、dub雷鬼、克劳特摇滚、自由爵士、musique concrete,以及(让他们的朋克前辈们感到懊恼的)迪斯科。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后朋克作为一个子流派的听觉边界结晶成了一个典故的集合。现在,"后朋克"这个标签让人联想到一系列一致的特征:柔顺、温和的舞曲基调;讽刺和/或朴素的歌词;以及可能被描述为尖锐事物的吉他。这些声音后来变成了"复古",而采用这些声音的乐队往往被冠以 "复兴派"、"纯粹派"这样的名词。
这些称呼,在附加在西方乐队身上时已经被归纳为"复古",但对于中国日益壮大的后朋克艺术家大军来说,却基本不适用。就像最初的后朋克创新者一样,这些乐队更倾向于将过去的音乐模式作为触点而非锚点,在2Kolegas和XP这样的中国实验性音乐场所进行探索和迭代。"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后朋克[场景],"音乐记者、XP的前经理Josh Feola说,他现在正在编写一部中国地下音乐的图解历史。"有一个摇滚场景和实验音乐场景,还有后朋克乐队。但这些音乐人所处的[场景]更多的是这种实验场景。"

这种实验的动力也许在00年代中期在中国首都形成的 "No Beijing"运动中最为明显。随着互联网的普及,以及在SARS之后和2008年奥运会之前,中国社会弥漫着越来越多的可能性,这一代中国音乐人从几十年的音乐史中挖掘出能够代表他们艺术视野的声音。有些人选择了后朋克作为这个愿景的载体,但整个运动都专注于原创。"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好吧,我要创造一些非常独特的东西.'",后朋克乐队Snapline的主唱陈曦这样评价他这一时期的乐队成员。
奥运会后,这种探索的能量在XP等地得以延续,2012年,XP成为了实验音乐展演Zoomin' Night的专用场所。费奥拉回忆说,北京的摇滚艺术家会经常出现在这些秀场上,"经常会进行个人表演,只是他们不会把这些怪异的东西放在乐队里,但肯定会喂饱他们的终极声音。Chen“Shuke”骄阳,曾是北京唱片店独立音乐的员工,也是中国地下摇滚圈的长期观察者,她指出,XP对她所认识的音乐人有着特殊的意义。"他们就是有这种特殊的问候仪式,比如说,'你还记得我们在XP做的演出吗'?"
虽然XP在2016年不幸关闭,但它所孕育的实验精神仍然是中国后朋克乐队DNA的一部分--甚至比对后朋克本身的尊重更重要。当Joy Division旗下的合成器摇滚乐队FAZI突然推出一张实验性的progressive专辑时,或者当Re-TROS乐队(可能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接近后朋克的一支回溯乐队)从八年的休整中回归,并推出一张舞池风格的电音摇滚专辑时,这种精神就充分展现出来了。即使是经常被称为中国后朋克"教父"的P.K.14,也不是真正的后朋克乐队,他们的各种唱片也没有显示出对这一分类的硬性承诺。

“我们不希望被限制在某个特定的类型或概念中。我们只相信排练时突然出现的 [气场]”,后朋克乐队Lonely Leary的贝斯手兼主唱邱志说。讽刺的是,正是这种对前进动力的强调,将中国的后朋克艺术家与他们的英美前辈们联系得最为紧密。四十年前,这些艺术家努力拾起被打破的传统碎片,为摇滚音乐开辟新的道路。今天的中国艺术家们也在进行着类似的计划,他们跨越时空和风格类别,在自己的国家推动着一个新鲜的、着眼于未来的音乐方向。
这种共同的使命正在被原来后朋克时代的大师们注意到。马克-里德(Mark Reeder)是前工厂唱片公司(Factory Records)的代表,曾为Joy Division和A Certain Ratio等后朋克名人服务,他在2018年看到四川后朋克乐队Stolen在那里的音乐节上表演后,将成都和80年代早期的曼彻斯特进行了对比。虽然Stolen的音乐和后朋克的曼城先锋确实有一些重合,但当它扩大了声音的相似性之后,这种比较效果更好。如果把 "后朋克"的定义扩大到一种创作美学,而不是一个特定的子流派,那么中国的后朋克乐队可能是它迄今为止最接近的弟子。
- Snapline(粉笔线)
- 专辑:《Shou Hua》(獣化)
- 厂牌:Maybe Mars(兵马司)
- 来自:Beijing, China
- 单曲:What a Day
作为 "No Beijing "运动的创始成员之一,Snapline在北京的实验音乐界有着深厚的根基,成员李青和李伟思通过他们的副业项目,比如他们的lo-fi技术乐队Soviet Pop,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状态。据陈曦介绍,这些副业项目对Snapline的音乐有着不可磨灭的印记。"就像他们去做培训,然后又回到Snapline。他们带着不同的心态回来了......焕然一新的心态。"Snapline的最新专辑《獣化》重温了他们辉煌的无北京时期首张专辑的脱俗棱角,陈曦在突出的basslines和刺耳的吉他刺奏中,用神秘的马克-E-史密斯式的歌词,成功地让人听起来既脆弱又有支撑力。
- Re-TROS(重塑雕像的权利)
- 专辑:《Before The Applause》(掌声之前)
- 来自:Beijing, China
- 单曲:RED RUM AVIV
你可能会认为一个叫 "Re-TROS"的乐队会在艺术上一心模仿过去。你就错了,这个名字其实是乐队的风格化缩写,而乐队的长篇专名 "Rebuilding The Rights Of Statues"(重塑雕像的权利)则更具诗意。而在音乐上,Re-TROS也不惧怕逆袭传统。他们2017年的专辑《Before The Applause》(掌声之前)将乐队的声音推向了更时尚的电子领域,相比之下,他们早期的作品更接近包豪斯等后朋克乐队的哥特式紧缩风格。也许Before The Applause的 "Red Rum Aviv "是这两种声音之间最好的贯通线,它将镰刀一样的吉他层层叠叠地叠加在地板冲击的工业舞曲节奏之上。
- STOLEN(秘密行动)
- 专辑:《Fragmentt》(碎片)
- 来自:Chengdu, China
- 单曲:Why We Chose To Die In Berlin
"这里的新思想没有太多束缚。"Stolen乐队的主唱李亮在谈到他的乐队的家乡成都时说。成都位于中国西南边境附近,长期以来一直是不同文化和音乐形式的开放交汇点。这些形式现在包括了一个充满活力的电子音乐场景,这也促使Stolen将他们最新的专辑《Fragment》(碎片)带入了一个更加俱乐部化的方向。虽然他们现在自称是电子摇滚乐队,但Stolen的柏林舞曲摇滚也被类似的后朋克乐队如Cabaret Voltaire和New Order(后者是Stolen去年巡演的开场乐队)所探索。
在精心制作了三张由情感旋律驱动的国歌专辑,激起了Joy Division在《Disorder》等歌曲中同样拨动的心弦之后,FAZI(法兹乐队)在2018年以脑力器乐摇滚专辑《Dead Sea》(死海)偏离了方向。这张专辑本身就是一个实验,是乐队在中国43个城市巡演期间,尝试在路上录制一张完整的LP。主唱刘鹏说:"我们喜欢尝试新事物,挑战自己。"他巧妙地说出了这句可以被认为是中国摇滚乐坛普遍的口头禅。这个特殊的挑战的结果是值得称赞的,一系列质感丰富的声音,让人想起Talking Heads的经典专辑Remain In Light中的B-side曲目。这段经历似乎也丝毫没有让FAZI感到疲惫。该乐队在2019年与、Hiperson(海朋森)一起发行了两首单曲,并在本月早些时候发行了一张全新的krautrock风格的EP。
- Hiperson(海朋森)
- 专辑:《She Came Back From the Square》(她从广场回来)
- 厂牌:Maybe Mars(兵马司)
- 单曲:历史
Hiperson(海朋森)在2015年的首张专辑《No Need for Another History》(我不要别的历史)中以他们超文艺的后朋克风格让人眼前一亮,这张专辑混合了Siouxsie and the Banshees(苏克西与女妖)等乐队的黑暗前卫和从中外文学中汲取灵感的诗意歌词。不过乐队受到的影响是无数的,包括爵士乐、说唱和Pauline Oliveros古怪的极简主义作品。这些不同的影响在Hiperson的第二张专辑《She Came Back From The Square》(她从广场回来)中的 "The History "(历史)中得到了完美的融合,这首歌中的法语/普通话口述人声和朴实的萨克斯独奏让人想起了Pere Ubu广受好评的Dub Housing中那首凄美的主题曲。
- Lonely Leary(孤独的利里)
- 专辑:《Through the Park, Almost There》(穿过公园就到了)
- 单曲:游荡者
Lonely Leary(孤独的利里)的首张专辑《Through the Park, Almost There》(穿过公园就到了),用嗡嗡作响的吉他和反馈声,像极了被拉进《Upside Down》里的Shoegaze。这种紧张的安排,辅以邱志半成长的歌声,反映了北京城市生活的压力,北京通常被视为相对光鲜的大都市上海的一个更粗犷(和更多的政治限制)的对应物。谈到他的家乡,邱志说:"这里没有一个适合做 "放松"音乐的环境"。
- Backspace(退格)
- 专辑:《Human Nature Architecture》(人性建筑)
- 单曲:推
就像他们同时代的西方乐队Jenny Besetzt一样,Backspace(退格)的音乐也有一种沉重的氛围。他们的首张专辑《Human Nature Architecture》(人性建筑)(其超现实主义的封面艺术由Backspace的主唱郑东设计)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由推动性的基调和浮躁的吉他声所调解,向冲浪摇滚致敬。像 "Push"这样的歌曲最能体现这种美学,让人不禁联想到Joy Division(快乐分裂)在Malibu而不是在曼彻斯特出现的另一个历史。
- Mirrors(解离的真实)
- 专辑:“Ding 1 Ding”(顶一顶)
- 来自:Shanghai, China
- 单曲:顶一顶
Mirrors(解离的真实)在Bandcamp的个人简历中称他们是一个实验迷幻乐队,但鉴于乐队对音乐的极度挑剔,即使是这个在线身份也可能是不固定的。吉他手阿明在上海遇到她的乐队成员之前,曾在北京的实验噪音场景中工作过,他们在网上举办派对,精心策划的播放列表几乎囊括了所有能想到的音乐类型。不管你想怎么称呼他们,Mirrors的首张EP《Separate Reality》(解离的真实)是一张惊心动魄的迷幻乐,其中夹杂着带刺的Andy Gill风格的吉他声(R.I.P.)。乐队在最近的单曲 "Ding 1 Ding"(顶一顶)中继续发展了他们的Groove导向的宇宙怪异感,其中有自由爵士乐艺术家Klaus Bru的超现实萨克斯管怪异表演。
- Jumping Goat(跳山羊)
- 专辑:《Walking On The Ice》(冰面上行走)
- 厂牌:Maybe Mars(兵马司)
- 单曲:你怎么能够轻易地相信
也许是受到乐队名字的启发,Jumping Goat(跳山羊)的《Walking On The Ice》(冰面上行走)拒绝坐以待毙,经常在一首歌中跳过多个不同的子类型。这一点和乐队对非传统歌曲结构的执着,让Jumping Goat的音乐有了一种拼贴画般的质感(这一点在专辑的封面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我们并没有真正试图[达成]一种特定的风格,"键盘手兼主唱肖婷婷说。"我们更喜欢一个打开[一个]新世界并推翻旧版自己的过程。"这些探索性的尝试由郝福鑫的表现性基调支撑,让人想起Delta 5和Au Pairs等早期贝斯驱动的后朋克乐队。
对邱志、梁丽、刘鹏和肖婷婷的采访是通过微信进行的。梁丽、刘鹏和肖婷婷的评论均由普通话翻译成英文。
以上来自机翻,人员姓名或许不对,在此声明,请勿商用。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