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的图宾根之约


我以为德国的小城都如同哥廷根的肃穆又呆板,至多无非像Goslar那样,虽然有历史遗产堆叠,终归是宁静的小城,直到收到来自Tübingen的Jane的邀请。这座南德的城市有如中国南方城市的灵动,有盛放的鲜花也有繁茂的绿树。即使日落西斜,也掩盖不住色彩的释放。游走城市之际,Jane指着一条名为Bursa的路说,图宾根就在这里起源,它早期不是今天的综合性大学,只是一所教堂建立的寄宿制学校,学生同吃同住,受教会监管,也有思想碰撞。当初的学生要先接受初步的哲学训练,继而学习法学、神学与医学……城市不大,但是小到一个红屋顶都有故事,更不必说代表家族和身份的纹章盾。在城中闲逛之际竟然还有幸参观了市博物馆新近的Barbara Klemm的摄影展,据说她在国内鲜有人知,但却是德国富有盛名。柏林墙之吻的涂鸦便是来自她的摄影作品,撒切尔,博日列涅夫,安科纳,施罗德,如上政要的肖像也来自她的新闻图片。Jane笑当初的会议不够严肃,政要们竟然还要抽烟斗,我眼神总是盯着不该看的,指着Helmut Schmidt吐出的烟圈大笑。三楼展厅展示了希特勒时期关于种族的划分,当时的生物学家有专门的瞳孔色卡和头发色卡,我们的发色被定义为Y等,瞳色几乎是最劣等……



次日我们驱车前往斯图加特。尽管民众不断用demo的方式表达反对,环保用车的政策仍是逐级提升,从2020年1月起,斯图加特正式禁止欧标5级以下的柴油车进入城区,Jane家的自驾车只能停在城外,政府也做了倾斜,各家庭若支付了停车费,就可以免去全家人一整天的公众交通。主城位于河谷地区盆地中心,地形起伏,早在19世纪,这个血管里流淌着工业血液的民族就想到了用齿轮火车(Zahnradbahn,Zahn译为牙齿,Rad为轮子,Bahn是火车的意思,私以为齿轮这个词汇是直接从德语意译而来)上下行,满足货运需求。不过这条交通路线现在已经被转而用做城市交通,火车缓缓下行驶入城中,路径就像坐滑梯,从盆缘一路溜到盆底。

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雄心勃勃的政治人物们就提出了改造中心火车站的想法,企图将之升级为贯通东西南北国家地区的交通枢纽,有如中国的武汉,项目在抗议声中成为板上钉钉之事。因预计落成时间为2021年,项目也被称为“斯图加特21计划”。尽管按照德国慵懒的耗时能力,不知道需要拖延到何时完成(参考柏林泰戈尔机场,2006年开工,原定2010竣工,却拖沓至今,据说2020.10正式启用,成为旷日持久的大笑话),城市当前大兴土木,四处都被铅灰色笼罩着。


市民生活已经恢复了表面的欣欣向荣。斯图加特城中心聚合了艺术馆、美术馆、收藏馆、博物馆、歌剧院、音乐厅、知名高校,极具大都会风貌。原想去城市博物馆,却被告知10月才正式对外开放。今年巴登符腾堡州的大量文化艺术活动与其他各州各国一样被迫取消或推迟,不过横幅、展板早已按捺不住,纷纷打出十月盛大回归的标语。在没有清零的现实面前做如此冒进的举动是国人们不能理解的。
我和Jane去了当下仅开放两层的美术馆,也许因为疫情的影响,少了人挤人挨,看展也比日常更清净。二战、反犹、法西斯是德国人抹不去的回忆,若干展览中既有Otto Dix描绘战后魏玛共和国堕落时代的讽刺画,也有因被希特勒禁止的现代主义画家为求谋生或解忧而描绘的田园风光。题材限制,zz高压,历史是相似的…



久闻德国人整理档案的习惯,展览中也陈列了收藏的票据,获得每幅作品的路径都应当是来路干净,若是从犹太人中抢夺而来,不仅画商会吃官司,买画人也会被强制收回画作。满满几墙的档案是馆藏作品的来龙去脉,有些作品早已在历次战争中遗落,只留下存根可回忆。Jane向我重点介绍了由Sir James Stirling设计的斯图加特国家美术馆,这座现代与新古典主义结合的卡其色巨大建筑被玫红色的扶栏,翠绿、姜黄的窗框所装点,又有若干雕像装嵌。据说当初这个建筑项目因占地广却没有任何经济利好而饱受争议,但政府仍坚持要为城市带回艺术传统。大胆的设计被描述为老火腿(古董)搭配五彩糖果(金属框条),是詹姆斯爵士最成功的作品…
感谢Jane的一路分享,写不动了,喜欢这样有当地人同伴的city walk.
也感谢豆瓣红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