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谈(三)
我肯定不是好学生,但也说不上是坏学生。我高中生涯的特质可能就在于,在两方互相看不起的同时,我可以与好学生和坏学生玩到一起。作为一个自认为很规矩的人,我从不在课上捣乱纪律;作为一个不学习的人,我需要朋友来帮助我的考试。故此,每至考试前夕,我就变成了一个桥——连接着正确答案和空白试卷的桥。
我与同学K的熟识便是基于此:每次考英语时,我们都需要他的答案。我俩个高,算是班里最高的两个。本着不挡后排黑板的原则,我俩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做同桌。初认识的时候,他很胖,比我胖得多(现在他瘦了,我反而比他胖得多),也很酷,因为我丝毫不了解他的世界。
他英语很好,对英语世界的事情都是很了解的样子。我问他,你是怎么学的英语?他就会说,多看看视频就会了。是的,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网站,懂得许多我不懂得的上网技巧,更学到了很多我做梦也想不到的知识。我不得不承认,他的世界仿佛比我的宽广百倍。当我还是那个天天想着打Dota,搞网恋的小屁孩时,他都在摄影,编辑特效视频和玩吉他。但无论怎样,我不是很在乎他玩的COD或者做的炫酷电影混剪;我一开始关注的,只有他每次排名一二的英语成绩和他手中那让我把学校生活糊弄过去的正确答案。在不算贫困的天津市区,手机并不难得。正逢手机QQ流行的年代,每次英语考试最后都变成了手机上的现场直播。
任何有抄作业或者考试作弊习惯的朋友们都应该知道,抄的至高境界是抄而不同。老师不是傻子:他们有可能当场抓不到你作弊,但是如果每次你交上的作业或答卷都跟别人的丝毫不差,纸边又没有笔记或者验算,对比一两次,如果这群人错的题目都一模一样,我们的小伎俩当场便暴露无遗。人少的时候,还好说,例如每日清晨我奋笔疾抄的作业。我会从不同的好学生那里取经,今天学委,明天可能就是学习委员。可一旦考试作弊的产业进行了链条式发展,一切就都不好说了。任何秘密组织都是禁不起如此扩张的,当然我们作弊小分队也是如此。
由于K远近闻名的英语水平和答题质量,我们的组织颇有指数级增长的趋势。当然了,我们班的需求量并不是很大,所谓的发展,更多是对于我们下面的二三四班来讲的。不过一两次月考,上前联系的人便越来越多。随着组织的壮大,如果考试是区统考的试卷,我们还可以跨校玩时间差的把戏,经常在考试前便拿到答案。那时,我会提前二十分钟来到考场,优哉游哉地拿出铅笔,把桌子上写满早已到手的标准答案。一边考,我会一边用手抹去已读的答案。自然,这一切都是考着K稳定的英语发挥来换来的。
每次考试时,我都会先随便看看试卷,用铅笔随便写上几个明知即将会被擦掉的答案,然后静静等待。每隔三五分钟,我都要从屁股底下蹭出来手机看看答案也没有到位。英语考试,都是选择题,信息的传输是简便的。K会分区把答案发过来,从完形填空,听力,到阅读。对于誊抄正确答案,我永远是不急的。一个合格的中间人要是要保证自己的服务质量。没错,我的下线肯定比我更急着要答案,那么我应该先去满足客户的需求。所以消息都是第一时间群发的,并且,那年轻的我很快就被抓到了办公室里。转天,我的父亲便和和K的父亲第一次同班主任老师碰了面。站在门外的我们,低着头,沮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