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博士日常记(十二)
朋友B此时正在我对面大快朵颐的吃着猪肚鸡,嘴边糊了一层油,手里拿着鸡腿的同时,眼睛还不忘贪婪的望向锅里的猪肚。意识到这贪婪眼神的不止我一个,他老公在旁默默的把猪肚盛进她的碗里,边叮嘱她吃慢点。
朋友B用她还没油乎乎的手背架了下眼镜,突然表情一变,脸苦了起来,然后把脸对向她老公,用哭腔说刘海挡住了她的视线,使她看不见猪肚鸡,她老公忙说好好好,然后将她的刘海撩到耳后,又给她盛了碗鸡汤。
吃饱后的朋友B,轻靠在对面的卡座上,她老公还不忘往她腰处垫个衣服,她轻拍自己的大肚皮,然后低头对着肚子柔声问了句,吃饱了吗,我的小宝贝!
此刻的朋友B周身都布满了母爱的光环,虽然孕肚明显,体态丰满,目测胸围长了不少。那个时刻的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但是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说妈妈是最美的这句话。因为即便不施粉黛,大腹便便,可浑身都在散发着孕育另一个人的能量,好像这个人会发光的!
镜头一转,朋友B左手扶腰,肚子撅了老高,表情十分悲伤,眼睛红红的,刚哭过。她大口的深呼吸试图使自己平静,过了很久,她颤着音告诉我,孩子不太健康。
说过以后她便再不能自已,她双手紧抱住自己的肚子,害怕任何人从她身上夺走她。
我站在一旁,震惊,悲痛,却无法讲出一句话,我只能来回踱步,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生活中的噩耗。
可如果我都如此,那要感受切身之痛的她又该如何面对。
骨肉骨肉,大概只有做了母亲才明白什么是真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
她歇斯底里的哀嚎着,突然一声巨大的尖叫,我睁开了眼。
我瞬间坐起来,拉开床帘,窗外风平浪静。
幸好,那只是个梦。
据说,上帝无法无处不在,所以创造了妈妈。
所以,找不到东西的时候叫妈妈,生病难受的时候叫妈妈,一个人伤心的时候叫妈妈。
妈妈这个词,只要喊一喊,就能让人分外的温暖。
不知不觉,我们也已经到了做妈妈的年纪了,我的闺蜜还有两个月就要迎来她的宝宝,每次望着她的时候,就感觉,她在做全世界最伟大的事情,她在成为一个妈妈。
因此当她告诉我她要忍受孕吐,要忍受妊娠糖尿病,要忍受腿酸脚肿,要忍受好多无名的难过与悲伤情绪的时候,我都觉得,她格外的强大。
我看着她从小女孩儿一点一点的成为了一个妈妈,好像在一瞬间,她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大概要很久以后才能明白,那种力量,叫做爱,一种全情投入,不计较付出的,没有选择的真正的爱。
我静静地在床上呆坐了很久,企图从我有限的知识里获取一些可以缓解那巨大悲伤的良药,可无论是自由意志还是五蕴皆空,我都无法摆脱面对那种骨肉分离的疼痛。
可似乎,分离是我们人生的常态,是我们生下来就必须面对的宿命。
我们从生下来,就在面对着和母体的分离,因此我们总是呱呱坠地,告别了妈妈温暖的肚子,使我们分离成为一个单独的生命体,我们开始了独自面对所有的征程。
然后,我们的人生里充满了离合聚散,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去处。我们站在属于自己的轨道里,只能和其他人渐行渐远,挥手告别。
我们和妈妈的分离同样如此,前半生,我们追着她们的背影,栖息在她们温暖有力的羽翼下,总是仰望着她们忙碌的身影,祈求着能与我们长久的在一起。
直到我们逐渐长大,慢慢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羽翼,我们开始忙碌,我们不知道她们开始停下自己的脚步,转过身来望着我们的背影,然后祈求我们能走的慢一些。
好像两条注定不同轨的列车,只有短暂相交的缘分,而相交的那一刻,便已预示着即将分离。
只不过那短暂相交的缘分,也似乎是上辈子就注定好的。
如果你问我出生前在干什么,我一定说在天上挑妈妈,我一眼就看见了她,觉得她特别好,只是不知道有没有那样的福气,没想到第二天醒来,我就在她的肚子里了。
如果你问我死去后在干什么,我一定说在天上挑妈妈,我一眼就看见了她,觉得她特别好,只是我觉得她这辈子好累,希望下辈子我做她的妈妈。
我从床上爬下来,走到了隔壁宿舍,向每个人索要了拥抱。
我问她们,如果再让你们选择一次,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妈妈?
黄黄首当其冲,拍着小胸脯傲然地说,我仍然想要我的妈妈!(众人说,废话,你妈这么宠你,还这么平等,给我们我们也想要啊!)
马姐斩钉截铁,没有废话,雷厉风行的说,我妈!(众人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厉害了)
大金子不知道哪来的劲儿娇嗔地说,当然是我妈妈啦~(众人说,这不是在说村长,在说妈妈OK?)
建军儿PVC忽然很正经地说,我麻麻真的很不错啦~(众人说,知道了啦,知道你麻麻最好了啦!)
阿冯事先练了一阵儿房飞冯以后,咬着牙说,我妈这样的!(众人说,不容易,说简单的还是发音挺好的!)
大家又反过来问我,我说废话,我能有我妈这样美丽大方,青春活泼的女子当妈妈还不够吗?
大家不约而同的嫌弃说,一哟~大大你好恶心哦,为什么要说求生欲这么强的话?
废话,还不是一会儿这篇文章我妈会看到!
于是大家更嫌弃了。
别急着嫌弃,你们喊一喊妈妈试试,看看这是不是全世界最好听的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