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梦·荒山与残塔

我梦见自己甫出家门，已经身处山中。松柏之下草木稀疏，似路非路的一条痕迹蜿蜒向北。右手树枝上攀着牵牛，开紫色花，花大于拳，想起齐白石在梅兰芳家见到的牵牛，“梅兰芳尝种牵牛花万种，其花大者过于碗，曾求余写真藏之”。这不比梅郎花大，但也很可观，想折一枝带回去，略转念又放弃了。

下一刻我独自从公交车上下来。是山间的土路，孤零零立一个独脚铁站牌。仰头看站名，发现是环形路线，并不出山。那我是怎么乘上车的呢？踌躇片刻，向东穿过路边的树篱。树后即是悬崖，灰蓝色的空阔远天，对面列着山岭，纯然赤色。山色愈下愈鲜艳，俯首谷底，仿佛刚涌出的岩浆。

退回来向西，这边松树后是漫坡，出人意料地铺着砖，整整齐齐码出人字花纹。东南方有个缺口，地上一行字通往那里：九大人之路。正揣测“九大人”是什么，有只小猫探一下头，又缩回去。随即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面无表情地往北去，身后跟出一只猫，但身形有虎豹那么大。我往后退。如果它扑过来，我绝不是对手。

倒退着绕过树林，然后疾忙跑远。逢一片市集，望见残塔三层。许多人在塔上游玩，如群蚁附集大骨，有些踩着塔檐，抠着外壁，从一个窗户爬到另一个窗户。忽然想起，以前曾到此地，还看过不远处的辽塔。那塔也早已残损，不知还在也不？走近了，竟然还在。想找一个角度，把两座塔同时拍下来，但请前面的人让开，马上有旁人站过来。

塔旁的介绍，中文梵文夹杂，看不懂什么意思。地上落了不少果子，手指粗细，国槐一样半透明的绿色。有人捡起来问这是什么，我说：“是玉兰的果子。”而他们恍若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