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神》编剧韩家女:让资方赔钱我不接受,一年来一部片子没敢投
采访、撰文/法兰西胶片
想采访韩家女很久了。
不用隐瞒,两年前《我不是药神》横空出世时,不仅仅是我,几乎所有人,都被她电影人家族身份所吸引,反而不是因为她的本职,一名编剧。
大家会不断构想,是不是在大佬长辈的推动下,出了这么一个电影才女。
还没想明白,紧接着在《药神》同年年末,她作为正夫影业出品人参投了《无名之辈》,一年里擒获两匹最大的平民黑马,这个节奏无人能及了,而对于韩家女对电影创作的真实所想,更成了迷。
就在这两年,韩家女似乎变得低调,剧本创作上听不到动静,正夫影业的投放也少了点波澜。
她在干嘛?她在面临高开低走的恐慌吗?她到底是什么段位的电影人呢?
第一导演在韩家女入股的万年影业(《无证之罪》《隐秘的角落》)的会客厅里,聊了一上午。
这一次,我们不提身世,全部是电影认知与行业操守的碰撞。
从四五岁对电影的记忆,到疫情下产业动荡,再对电影未来形态的隐忧。
信息量全开,金句管够,她的耿直、乐观、谨慎的小性格也层出不穷。
把这篇采访当成韩家女第一篇专访,当成一个职业诺言。
没问题。

01.做编剧:也会经常碰到不喜欢我剧本的导演
第一导演:在编剧这个层面,感觉《我不是药神》之后,你的个人创作信息就变少了。
韩家女:可能是每次写完一个初稿,后面事我控制不了了,比如说要早一点能推动,或者是晚一些推动,这个我也不好去干涉人家。
第一导演:当年《药神》的巨大成功对你现在创作有压力吗?
韩家女:我比较没心没肺,第一个东西做成怎么样,第二个尽全力就行了。
第一导演:你不会特别忧患的去想这件事?
韩家女:不会,第一个片子做成这样我高兴都来不及,要还说忧患的话就有点假了。
第一导演:现在很淡了吧。
韩家女:很淡了,都两年多了。
第一导演:现在你做编剧上的愉悦感是什么?
韩家女:就是对方的反馈,看哪个阶段面对的是谁。我有几个项目是做乙方,写剧本你面对的可能是制片人,然后项目到了导演的手里,导演的反馈又是我最看重的,导演完后他自己去弄了,到时候上映的时候观众的反馈,每个阶段你应该看你服务的对象是谁。
我也经常遇到导演不喜欢我的剧本的时候,这个很正常,我心里安慰不是说剧本不行,是不合他的胃口,哈哈。

第一导演:为什么不让自己的正夫影业去孵化呢?
韩家女:因为公司确实是比较小,能力也有限。我也没有特别急,慢工出细活。
第一导演:那你此刻已经完成多少个本子了?
韩家女:去年是写完两个。
第一导演:那两个本子大概是个什么样?
韩家女:都是中低成本,偏现实主义,其中一个是带一点点奇幻色彩,但是最后落点还是现实主义。
第一导演:奇幻色彩?我记得你和文牧野合作过一个偏奇幻的剧本,是那个么?
韩家女:不是,文牧野那个是一个有点偏主旋律的,解放战争年代的,有一点点原型人物在里面,但原创更多一些。
第一导演:另外一个现实主义的故事呢?
韩家女:是湾仔码头创始人臧健和的故事,偏女性主义吧。我前年年底拿到了她的授权,没几个月她就去世了,从那以后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尽全力想做成这个项目,我不想辜负她和她家人的信任。
第一导演:为什么想做这个故事?
韩家女:也是觉得她的事迹很感人,我自己也在开公司,知道创业有多辛苦。
第一导演:有这样一个共性。
韩家女:对。她很传奇的,70年代末带着自己两个女儿投奔泰国,她老公是泰籍华侨,结果去了发现她老公娶了二房,她一气之下就走了,留在香港,先是打工,给有钱人做医护,打针,因为她原来在大陆的职业是护士,最后肯定是生活也很困顿,她没有香港人身份,那个年代,大陆人在那太不容易了。
她后来就发现香港人好像没人吃饺子,都是吃云吞,她是山东人,包饺子很在行,她就先去湾仔码头那个地方摆摊,结果越做越大,越做越大。
中国的华人里的女企业家我认为这个是最值得写的,因为她命运确实起伏比较大,做的产品又是大众最熟悉的。

第一导演:现在进展如何?
韩家女:初稿写完了,就我自己和两个编剧,三个人一起。反正现在进展还可以,希望能尽快开机吧,它也不是一个两、三个亿的东西,还是一个中等成本。
第一导演:发现你还是喜欢偏现实口的东西。
韩家女:但我喜欢的是不现实的东西,最近我在追的剧是《异星灾变》,我喜欢那个。

第一导演:你喜欢开脑洞的东西?
韩家女:也不叫开脑洞,雷德利·斯科特是个泛神论者,以前《异形》那种宏大话题,人类的起源是什么,我也很喜欢这个。
第一导演:那我就会想,疫情对世界改变那么大,对思想和情绪的影响,有没有反射到你的编剧工作上?
韩家女:现在大家生活确实压力太大了,现在小学生都比我们那会儿上高中还累。这也是抖音、快手为什么风靡的原因,廉价短时间的刺激娱乐。所以电影要么是游戏感,《侏罗纪世界》那样,要么是抚慰心灵,《药神》那样,但如果两个都不沾,作为编剧可能再动笔要谨慎一些。
第一导演:外观上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焦虑。
韩家女:光焦虑也没用,要自己慢慢消化。
第一导演:我觉得你也特别不复杂。
韩家女:我隐藏得比较好,哈哈。
第一导演:你觉得在圈里,同行们之间,大家更看你的出品人身份,还是编剧身份?
韩家女:就是一个普通的电影人吧,比较认真的一个有服务意识的电影人。
第一导演:这么谦虚。
韩家女:实话。

02.出品人:这行风险太大,一旦掉坑里,就该干嘛干嘛了
第一导演:疫情对正夫影业影响大不大?
韩家女:最大的影响,其实就是《灰猎犬号》,从一个院线电影直接上苹果的流媒体了。
但我们做的是《灰猎犬号》的全球分账,结果还比预想要好一些,起码没什么特别大的损失。我们也希望今年或者明年三、四月份之前,这片能在国内上映。现在全球唯一完全步入正轨的电影市场就是中国,其它都还不行。
第一导演:我一直以为《灰猎犬号》最早是于冬的项目。
韩家女:没有,博纳做的也是一部二战题材电影《决战中途岛》,这个《灰猎犬号》一开始就是我们的,2017年下半年就确定了。
北美发行是索尼哥伦比亚,当时有一个中方制片人Alex,他拿过来几个好莱坞的成本不太高的项目,《灰猎犬号》就是其中一个,成本四千万美金出头,全剧本几乎没有文戏,节奏也没垮过,而且二战题材属于严肃题材,一直很稳当,又是汤姆·汉克斯演的,我就投了。

第一导演:汉克斯还是全球第一位公布自己得了新冠的电影巨星。
韩家女:是啊,这么大的明星都得了。但很快就没事了,他们名人医疗团队很强大。我看巨石·强森也得了,也没事,很快就上班了。
第一导演:为什么不能在今年赶快发呢?
韩家女:还要走个流程,它7月10日才在apple TV上线,所有的文件,乱七八糟的DCP,过来都需要时间,而且有了时间你还得挑档期。
第一导演:最好还是今年上了,国庆档前都有点片荒了。
韩家女:还好,因为春节的片子还在。我怀疑明年下半年开始,可能会有几个月片慌。
第一导演:你会在电影投资上有强烈的主观的信念吗?
韩家女:这话可能会得罪一些人,就是我觉得观众不买账,那就不是好东西。从小到大,这一点我是一直非常坚信的,而且我觉得现在这个趋势越来越证明,我这个判断应该是正确的。
第一导演:这是非常制片人的一个理念,但如果从导演角度,他可能就想表达,他就要拍。
韩家女:肯定有那种学院派气息非常浓厚的导演,但我觉得他在圈里摸爬滚打两三年,都不用三五年,两年之内他应该会清醒,要还能坚持下去,确实值得敬佩,那一条道能走通也行。
第一导演:你会去呵护一个导演的极端个人表达欲吗?
韩家女:说实话这种人我还没遇到,再说难听点,导演最深层的目的跟我们都是一样的,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尽量多的被观众看到,这样他才有下一部。
第一导演:比方说毕赣,第二部投资非常大,虽然用一种营销方式回本了,但当时舆论对导演伤害很大。还有刁亦男,《南方车站的聚会》投资也非常大,产生了亏损。但这两位导演的极端个人表达都是被保护的。
韩家女:是这样的,有一些投资人包括制片公司的决策者,他就算是最后可能回收上稍微欠缺,但比如说,他拿了奖,对他公司有无形资产,这也是很多人很看重,尤其是对自己公司有长远发展有这个要求的。
我之前其实参投了王小帅导演的《地久天长》,小帅导演社会影响力很大,影片的男女主角王景春和咏梅在德国拿了柏林电影节影帝影后,国内的奖他也收获了很多,像前两天那个导协那个奖,也拿了两个,一个导演,一个男主角。

第一导演:像《地久天长》这样的案例你还会继续做吗?
韩家女:再看到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题材,还是会持续的。我当时投除了导演和主演的因素,就是因为喜欢这个亲子关系的主题。
第一导演:好像这么多年公司都没有遇到太大的风险。
韩家女:我的公司开张3年多,一直不大,工资表上加上我也就6、7个人,包括影视形势好的时候也就这么几个人,尽量得把成本压缩,因为大家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要未雨绸缪。
我们现在投资的就是《无名之辈》、《地久天长》、《灰猎犬号》,今明两年会有两个片子和英皇合作,一个是王千源和吴彦祖演的犯罪片,叫《除暴》,刚刚发预告片。

还有一个就是《古董局中局》,拍完了,雷佳音、葛优、李现、辛芷蕾,都是好演员,那个制片人是我很好的一个朋友Luca梁琳,她也是《无名之辈》的监制,《无名之辈》其实也是跟英皇合作的,但是那风格太不英皇了。

第一导演:这些都是跟投,主投的计划呢?
韩家女:主投还没有参与过,目前的话我的判断力还可以,只要跟投的话都还不至于掉到一个巨坑里,但主投风险太大,万一你掉坑里了,两种可能我觉得是五五开的。
掉坑里想回过血来,拼个命回上三五年,可一个人职业生涯的黄金期也就是十年。一般人就转行了,该干嘛干嘛了。
第一导演:假设我举个例子,现在上映的这三个电影,《八佰》《信条》《花木兰》,假设你有充足的资金,对于你来说……
韩家女:都会考虑,前提是我钱多到花不完,这三个电影在某种意义上都成功了。
第一导演:怎么看《八佰》上映的这一路风险?
韩家女:和审查风险比,花一堆钱拍完了上映了没人看那是更大的风险。我个人还是觉得就算有一定难度,如果可预见性他是一个会有创新的里程碑式的东西,那还是值得把这条崎岖的路走完。
第一导演:你想做这种里程碑的东西吗?
韩家女:我还是关心普罗大众,其实真正关心他们的作品不多。
第一导演:但是太底层的话,总会涉及到阶级问题,我一下就想起《寄生虫》今年拿奥斯卡。
韩家女:我个人很喜欢《寄生虫》,又是戛纳又是奥斯卡,羡慕嫉妒,这个不羡慕说不过去。但好多网友觉得不太配。
当然现在贫富差距已经到了每个国家都是非常尖锐的问题,可以通过文艺作品把这个问题呈现出来。但这个是天才政治家都无法解决的问题,拍电影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一导演:我一直在想,你既是编剧,又是出品人,你会完全做一部不管不顾的自己的东西吗?
韩家女:自己写,自己投,自己拍?
第一导演:然后自己亏。
韩家女:其实吧,还是要对公司负责,没有哪个公司现阶段没有资金压力。
好在我本人比较抠,及时在投资上保守处理了。
刚才和你说的片子都是2018年之前开始做的,像这一年来,一个片子都没弄,实在是不敢投啊。
03.个体意识:财务自由还早,至少目前能养活自己,不啃老
第一导演:你从小的成长是怎么样的,家里有让你练什么才艺吗?
韩家女:真是什么都没学过,什么都没学下来。最早还没上小学的时候,学过半年钢琴,记忆力就是每次跟上坟一样地练琴,把我妈气够呛,她难受,我也难受,就放过彼此没再学了。
第一导演:别的呢?
韩家女:自己有时候画漫画,也是小学的时候,就照着日本漫画来临摹,后来发现画来画去只会画美少女的脑袋,脑袋最好画,再往下衣服就不会画了,小孩也不会画,猫、狗,男的,不会画,算了吧,后来就上中学了,学习比较紧张,先把卷子做完再说吧。
第一导演:从小到大学习成绩怎么样啊?
韩家女:一般都中不溜,抱佛脚那种。
第一导演:给自己一个评价,你的生长。
韩家女:比较自由。
第一导演:那你小时候,电影熏陶是什么样的,毕竟你生在一个电影人家庭里。
韩家女:小时候到是去过片场,但是真正产生影响还是看完一部电影才有,我记得我这辈子看的第一部电影,应该是1989年罗伯特·泽米吉斯拍的。
第一导演:《谁陷害了兔子罗杰》!
韩家女:对!
第一导演:我小时候也爱看。
韩家女:那个翻来覆去看了不说一百遍吧,几十遍是有的,怎么还有那么好看的东西啊!动画还能和真人拼在一起,太牛了。

第一导演:当时多大了?
韩家女:可能四、五岁,大概在90、91年看的。
第一导演:刚才说的童年对片场的记忆呢?
韩家女:那时候去的是一个主旋律电影,现场都是人,有几个人打扮跟周围人明显不一样,是几十年前照片里爷爷的装扮,就知道那肯定是演员。
也忘记和大家说了什么了,片场如果有个特别小的小孩,大家都愿意逗一逗。
后来长大后也经常去片场,小时候觉得他们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长大以后知道在争分夺秒了。
第一导演:那你的电影审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家女:高中以后,大众的东西我都喜欢,我最喜欢的导演是斯皮尔伯格,最喜欢的歌手是迈克尔·杰克逊,也是我的终身偶像,最喜欢的演员是汤姆·汉克斯和汤姆·克鲁斯,爱好都是最大众的。学院派的东西我反而不是特别能接受。
第一导演:新浪潮能接受吗?
韩家女:确实门槛太高了,够不到。
第一导演:为什么一开始学了英文专业,没有直接去考北电?
韩家女:当时对自己没有什么特别清晰的职业规划,就说先学一项能管一辈子的技能,文科四门功课,我英语是最好的,其它都中不溜,那就英语吧,结果学完英语,发现会英语的人太多了,已经不是技能了,还是从自己的兴趣爱好出发,去电影学院老老实实读个导演。
因为导演吧,我从小起码看电影,对这个东西熟悉,先读一下试试。结果,拍了一个毕联(短片《1990》),又被打垮,觉得真麻烦,但是我回头就说这个毕联从头到尾的过程,我想想哪个是我自己觉得比较游刃有余的,就是写剧本,那当编剧吧。
第一导演:写剧本至少是一个人能做主,做导演还要社交。
韩家女:对,导演对人的要求太高了,得情商、智商、审美都得在线,体力还得好。当然我不是特别爱社交,但让我社交的话,我也可以应付。
好在《1990》只是一个学生作业,创作自由度很大,没有回收的压力,大家只是想拿个高分,顺利拿到毕业证,所以相对压力不是那么大。
第一导演:拿到高分了吗?
韩家女:得了一两个奖。
第一导演:你之前说毕业后直到《药神》才有收入。
韩家女:这是真话,之前我去哪挣钱,之前我一直在啃老啊。
第一导演:你现在属于财务自由状态吗?
韩家女:怎么叫财务自由,这个标准在网上讨论也很多,有些标准能吓死人,足以打垮一个年轻人对生活的希望。
我现在的情况是个人收入能养活自己,在养活自己的同时,能给父母时不时买点小礼物什么的让他们高兴一下,这些钱是够的。

04.电影未来:会担忧,但没办法,时代在往前走
第一导演:你会玩快手、抖音什么的吗?
韩家女:这两个我都没注册,不是特别了解。但我家有长辈喜欢抖音快手,上边有那种抓鱼,从抓到处理,最后端上桌,剪一个30秒,他们就爱看这个。
第一导演:但算法这东西,它特别消耗你的时间,而且对你自身没有增长。
韩家女:全部浪费。但在通勤的时候,30秒刷一个很合适。
第一导演:你会担心影像接受方式会改变电影本体吗,比方说《灰猎犬号》节奏已经很快了,但是和抖音相比它还得再快。
韩家女:我觉得电影首先它是一个商品,开公司做它的原因就是希望他的回报能比投入要多一些,但是商品你要考虑消费者的需求,如果现在大多数消费者只能接受这种的话,我们也只能去适应。
比如说观众在影院里看《灰猎犬号》能撑过前20分钟,如果20分钟还不能吸引他,他可能就走了。但要是在网上发,如果前5分钟看不过去……他看什么不好,他没有必要看这个。
第一导演:那怎么办?
韩家女:就去适应啊,好莱坞从无声到有声,从黑白到彩色,那些大师们也是很愤怒的。但是没办法,时代往前走。
第一导演:你作为出品人对此是比较开放的对吧?
韩家女:很开放。
第一导演:那从创作角度会感到被动吗?
韩家女:不会,我本身也挺喜欢节奏快的东西,虽然我不上抖音、快手,但我的阵地在哔哩哔哩,天天上,他们的节奏也很快。
第一导演:你是二次元吗?
韩家女:我喜欢《进击的巨人》,太老的咱就别说了,什么《灌篮高手》《尼罗河女儿》这些,现在小孩不知道啥东西。
第一导演:我今年First上碰到黄渤,聊了一会,他就说现在喜剧很难演了,因为抖音快手已经把喜剧啊梗啊演乏了。
韩家女:感受到了李雪琴的威胁。想给大家送麻辣烫,结果发现大家火锅都吃了好久了。
第一导演:所以黄渤最后说什么呢,就是他觉得个体喜剧很难,最后还是得靠电影整体。
韩家女:我觉得喜剧是分三种层次,门槛最低的,你用台词来搞笑;第二种是演员他本身的才华和表演来搞笑;其实最深层次,是你设定一个角色,用他的性格来搞笑,《老友记》《好汉两个半》都是这样的。当然这两个剧台词和表演也是超一流。
我特别喜欢罗伯特·德尼罗的一个喜剧,1988年的美国票房冠军,叫《午夜狂奔》,他那个电影从头到尾是他押一个犯人,两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夸张的表演,没有夸张的台词,全靠这两个人性格上的差异,这就比较高级,反正抖音快手那些人目前就无法完成这种喜剧模式,还得靠电影创作者。

第一导演:你会为电影未来形态的异变感到疑虑吗?
韩家女:其实还是会有担忧的。
05.女人帮:想拍不让男性同胞厌恶的女权
第一导演:你跟张末、刘雨霖她们,这样一个群体当中,关系怎么样?交流多吗?
韩家女:我们仨都还挺好的,但也不是说固定每个月得在一块吃饭那种,创作上肯定还是一人一个风格。雨霖是导演,而且她的片子很快就要开了,都第二部了,张末现在还在美国回不来。
第一导演:在电影这块,你们会有什么共识或分歧吗?
韩家女:共识就是尽量别让投资人的钱打水漂。
第一导演:那你怎么看赵婷现在的发展?
韩家女:我确实不太清楚好莱坞这种文艺电影流程是什么,我看报道她十几岁出国的。
第一导演:我有个朋友采访过她,说她现在用英语表达比普通话流利,她是完全在美国电影体系里了。
韩家女:反正每个人在不同的领域靠自己本事获得认可,我觉得都挺好。
第一导演:那你现在还有导演梦想吗?
韩家女:我觉得我得先再有一个还过得去的比较成功的编剧作品,来证明自己之前不是偶然成了一部片子。人不能只成功一次,那不是真正的成功,只是运气好。

但当导演的话,必须得是内心有非常强烈想表达什么东西,这个跟编剧不一样,编剧拿出来的不是一个最终产品,都不能说是半成品,它只是一个设计图,最后你写的文字会变成导演的意图,编剧表达什么当然也重要,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导演他想说什么。
我觉得我现在似乎没有特别的强烈的情绪,我想表达,我必须把这个事给说出来。我有些同学,我能理解他们,不当导演真是干不了别的,他就要表达自己,反正这个就看他命运是怎么安排的,因为他有的意愿太强烈,到时候出来的市场成果令他失望的话,他可能一下接受不了,他会崩溃。
万一我当导演,没达到投资人的成本线,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这个我是绝对接受不了。
第一导演:如果,咱们放开这些成本束缚,就说你个人最有兴趣的表达呢?
韩家女:你觉得现在中国的女权是怎样的,女权算普世吗?我觉得不算,我想拍一个稍微有一点这种感觉的,但是又让男同胞们不要觉得太讨厌,网上男女对立真是太厉害了。
两性应该是合作共赢的关系,这种氛围挺不好的。
第一导演:杨笠。
韩家女:“他们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
第一导演:所以还是想做女权这块。
韩家女:但又会得罪一些人生目的就是依附男性的女性。女权意味着辛苦,你要跟男性竞争,你过不了比较安逸的生活。
第一导演:你这种思绪从何而来?看新闻积累的吗?
韩家女:我也不知道,可能和父母教育方式有关,我父亲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跟我说你得找什么样的男朋友,你生了孩子怎么教育他,他从来没有说过,他从小跟我说的是你一定事业得有成,你得自己能养活自己,我听过一个说法是判断一位男性是不是女权主义者,就看他怎么教育自己的女儿。他这是不是也是女权主义啊?
但我也不是成年后才比较女权,我是从有意识就开始,说出来有点像装,记事就是小学一年级,跟男生在校门口打架。
第一导演:啊?
韩家女:下雨,我在那走,他从门口跑过去,水溅我一身。
第一导演:有可能是喜欢你?
韩家女:不是,就是欠。
第一导演:打赢了还是输了?
韩家女:肯定赢!小学的女生没有输给男生的,因为女生那时候发育快。当时老师觉得一个小女孩怎么这么凶残,她不去批评那个踩水的男生,就叫了我的家长,老师不想批评我,她让家长批评。
我妈回头就表扬我了,人家欺负你就得跟他打,可能也是那时候种下了一粒女权的小种子。
第一导演:你是小时候一直当大姐大么?
韩家女:我是有点像大姐,没有后面那个“大”。
*本文首发微信公众号:第一导演(ID:diyidy),欢迎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