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
我小时候小说看多了,一直对天台充满向往。在我的想象里,天台会有一套胡乱堆砌的废弃桌椅和几个易拉罐,空空荡荡,足够做我自导自演的舞台;通向天台的门上要挂着一把失修的锁,我会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一阶一阶地爬楼梯,打开它,然后一把推开老旧的门,伴着一声“吱呀”——风扑向我。 可是我的家乡好像没有。我妈妈告诉我楼顶就是天台,想上楼顶只能去爬钉在墙上的间距惊人的横杠,然后咬牙撑开头顶的盖板,爬出去,粘上一身灰。我试过一次,自觉像一只井底的女鬼。楼顶上满满当当排着丑陋的太阳能,一脚下去,水土混成泥。我拒绝把它称为天台。 我第一次上天台,是进了大学以后。它在一栋教学楼里,半露天,明净的玻璃门上没有生锈的锁,与一排教室相连,上面推着废弃的空调和几套供学生休息的木桌椅,总是坐着人。它不完全符合我的想象,可我还是很喜欢,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天台。我喜欢去上面站着,一般会拿着书本假装背书,其实什么也没干,只是看山成线,看树成浪,风吹的时候,感觉连发尾的浮动都带着美感。它不是我一个人的天台,身后的教室里有教授激昂的讲课声,旁边的台阶上坐着练习口语的女孩儿,好像每一个人都有故事和或平和或激荡的未来。它不安静,但总能让我感到温暖。我也曾想看看它安静的时候,让它在某一刻只属于我一个人,可是那个时候,它终于上了锁,而我打不开。 可能世界上真的没有两全的事情,天台上从不缺故事,不缺安静,不缺温暖也不缺孤独,但我永远不能同时拥有天台的故事和安静,温暖和孤独。我听过那首《天台的月光》,也许当我在天台上有了月亮也想守护的自己的故事之后,我会不再那么执着于一个孤独的天台了吧。 但是现在,我还是很想推开一扇通往安静天台的挂着生锈了的锁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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